李隆基嗬嗬一笑,欣然應允,“朕雖然偏向進士科,不過是由侍郎主政安西,此事朕允了。”
既落實了李隆基最關心的人事權,禦書房的氣氛便開始活躍起來,李隆基想起自己在沙盤上還有一個重要的疑惑未解,便笑著向他招了招手,將李清帶進了側室,他走到沙盤最西麵,用木杆指了指大食都城大馬士革,又指了指大秦都城君士坦丁堡,笑著問李清道:“兩地相距如此近,一山可容二虎?”
李清亦微微笑道:“這兩大帝國夙仇已深,大食正是因為要集中兵力攻打大秦,才讓步於我們,如果陛下有意,臣可遣使前往君士坦丁堡,使我大唐從東,大秦從西,兩國夾攻阿拔斯,使波斯、呼羅珊盡歸我大唐版圖。”
一席話說完,李隆基撫掌大笑,他連連拍著李清的肩膀讚道:“不錯!不錯!朕沒有看錯人,上次問那楊國忠,他竟以為朕要繞開大食,直接開辟通往大秦的商路。”
提到商路,卻一下子提醒了李清,他急對李隆基道:“陛下,臣還有兩事要請陛下應允!”
李隆基興致正高,他立刻笑道:“你說!”
“一是嚴禁火藥貿易,臣在怛羅斯之戰中使用了黑火藥,該物威力巨大,切不可讓大食掌握。”
不等他說完,李隆基便驚訝道:“朕聽廣平王所言,你在怛羅斯戰役中用了一種聲若巨雷的滾石,難道就是火藥嗎?”
“是!此事臣一直嚴守機密,但就怕大食商人多方打聽而得到火藥,所以希望此事能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
李隆基點了點頭,“既然侍郎有此擔心,朕會責令將作監收繳全國火藥,不得流傳於民間,更不得貿易,你盡可放心。”
頓了頓,他見李清麵露難色,心中不由微微一怔,便道:“那侍郎還有另一件事是什麼?”
李清要說的另一件事確實很讓他為難,但事關移民大計,他不得不說,“河西走廊上馬匪猖獗,會嚴重威脅到移民的安全,臣幾次照會河西節度使安思順,想與他聯合剿匪,但他卻置之不理,所以,臣想請陛下應允,準我安西軍跨境剿匪。”
“跨境剿匪?” 李隆基瞥了一眼李清,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過份,但他也知道李清為人謹慎,此話不應這麼簡單才是,他沒有答應,而是淡淡一笑道:“朕命安思順配合你就是!”
李清見李隆基回答曖昧,知道他對自己的話也起了疑心,索性坦言道:“陛下!隻怕陛下旨意一下,河西走廊上的馬匪便消失了,而且西遷移民恐怕大部分都得在河西安家了。”
話到這份上,李清的意思已經很明白,河西走廊上的馬匪就是安思順派人假扮,如果他李清不派兵護衛,這些移民大部分都會被安思順截留,西域最缺的就是人,他李清想擴大勢力,那安思順又何嚐不想。
李隆基聽懂了李清的意思,他的臉色慢慢陰沉下來,“這件事,讓朕再想一想。”
說罷,李隆基背著手走回了禦書房,他站在窗前沉思了良久,才緩緩道:“李清,西遷的移民朕自會派兵保護他們路途安全,但邊關大將都是朕所信任之人,朕對你期望很高,不希望你再卷入朝堂鬥爭之中。”
說到此,他微微回頭,瞥了李清一眼道:“你在外多年,回京述職的機會不易,還是在家多陪陪妻兒,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李隆基橫空冒出的話使李清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不要卷入朝堂鬥爭,是指安祿山還是鞭打楊國忠?他的心念在迅速轉動,自己回家才三天,應該沒有什麼把柄,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冷汗頓時濕透了他的背,‘李林甫!’他一定派人監視了李林甫,自己昨天早上去拜訪李林甫之事被他知道了,那安祿山之事,李林甫也一定向李隆基告發了,而李隆基竟將它視作朝堂鬥爭。
不行!安祿山野心已經暴露,自己絕不能讓他準備充足後再從容起兵,想到此,李清心下一橫,慢慢跪下來,昂著頭,態度堅決地對李隆基道:“陛下,微臣現在隻想為陛下開拓江山,絕不想參與什麼朝堂鬥爭,臣個人與安祿山也無冤無仇,但臣掌握了安祿山有野心的證據,才去和李太師商量,請陛下明鑒!”
“什麼證據?”
李隆基冷冷地問道,他確實派人監視了李林甫,李清昨天上午去拜訪他,而下午李林甫便送來了一份彈劾安祿山有謀反野心的奏折,奏折中對他自己從前的不察感到痛心疾首,但李隆基生氣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李林甫下野了,才將過去的失誤就這麼輕輕一推便了事,說安祿山有造反野心,卻又拿不出半點證據,他心中冷笑一聲對李清道:“你千萬莫告訴朕,安祿山想造反是聽某某人所說,這樣話,朕十幾年前便聽過。”
李清搖了搖頭道:“臣府上有一人,此人是範陽倉曹參軍事,他棄職回京,還帶走了不少記錄軍糧的帳本,帳本中記錄的糧食進出存與臣做戶部侍郎時所看到的報表完全不同,河北糧庫的存糧足以支撐三十萬軍隊三年的耗用,臣就是以此為證據,認為安祿山確有謀鼎之心。”
“什麼!三十萬軍隊三年的耗用。”李隆基呆住了,他足足楞了半天,才無力地坐下,聲音象一下子老了十歲,“李清,你去吧!再把那些帳本給朕送來,朕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