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人應該就是安祿山。”高仙芝忽然反應過來,哪裏是去接人,分明是安祿山離京了,離京就離京,卻做得這般詭異,而且還沒有兵部的調令,高仙芝疑竇頓生。
思量半天,他一縱馬向興慶宮奔去,擅自讓安祿山走已經犯錯,但隱瞞不報這就是錯上加錯,一般而言,倘若犯了錯,領導大多不會放在心上,下次改正便是,但隱瞞不報,性質便完全不同,這是一個態度問題,所以欺君一直是大罪,自古以來就是這個原因。
高仙芝在興慶宮前來回踱步,消息已經傳進去了,若李隆基命他去將安祿山追回來,這可如何是好?正忐忑不安時,隻見報信的太監匆匆走出來,手上還托一個錦盒,高仙芝急忙上前問道:“公公!皇上怎麼說?”
他太監瞥了他一眼,拉長了聲調道:“皇上說高將軍辛苦了,過年也無法和家人團聚。”
他將手中錦盒遞給他又道:“這是皇上賞賜給你的幾件珍玩,讓將軍早一點回府休息。”
高仙芝一呆,緊張的心情隨即便放鬆下來,他向太監謝了一聲,接著錦盒轉身便走了,那太監呲牙搓手,半天才望著他背影恨恨道:“連最起碼的做人都不懂,難怪會被免職。”
且說安祿山衝出城門,按照高尚之計,先向東急行數裏,隨後掉頭向西往鳳翔(今天寶雞)方向疾馳而去,至此,安祿山造反的車輪最終無法被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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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李清坐在書房裏給女兒講解詩經,他的妻子趙簾兒則坐在一旁默默無語,丈夫原定在家一個月,但這才過了幾天,皇上一紙敕令便要將他趕回安西,她心中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這次李清回安西,簾兒決定讓李驚雁跟他去,以照顧他的起居,雖然李清沒說,但簾兒已經知道他在安西有一個女人,來源是一封信,一封語氣極謙卑的信,一個西域貴族,這件事她也不準備和丈夫挑破,
在西域戍邊寂寞而漫長,男人身邊若沒有一個女人,這對他們是極為殘酷,善良的簾兒最終原諒了丈夫,將此事隱忍在心,隻要他還記住這個家,記住自己和孩子們,也就夠了。
在燈光下,女兒的小腦袋緊緊到依偎在爹爹的懷裏,想起她出生時的艱辛,想起她每次吃飯總要把自己最喜歡的炸小魚用紙包一點起來,說是要留給爹爹,淚水便漸漸湧上簾兒的眼睛,女兒又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爹爹,不知他們父女再見時,又該是怎麼一番情景。
這時,門口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邵先生來了,說有急事找你。”
“小月,你該睡覺了。”簾兒上前拉了李庭月的手腕,強作笑顏看了李清一眼,低頭對女兒道:“小月乖,爹爹還有事,咱們先去吧!”
李庭月不甘心地對父親道:“那爹爹睡覺前,可一定要來看看我。”
“會的,爹爹睡覺前一定會來看你。”李清一手摟著妻子削瘦的肩,一手撫摩女兒的頭,對她倆堅定地道:“最多二年,我們全家就能永遠在一起,不再分離。”
簾兒眼圈一紅,向丈夫點了點頭,帶著女兒去了。
片刻,一臉緊張的邵天行匆匆進了李清的書房,躬身行了一禮,不等李清問他,他立刻道:“稟報主公,事情已經辦妥,我們已經除掉高尚。”
“幹得好!”李清大為興奮,除掉高尚便是去掉了安祿山最得力的一臂,讓他在很多大事上無法作出正確判斷,他走了兩步,見邵天行的神情依然緊張,不由詫異地問道:“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在高尚死了沒多久,我們有人發現安祿山的千餘親兵出了明德門,我懷疑是安祿山跑了。”
“一定是安祿山跑了!”李清一皺眉,“城門怎麼會放他們出去,他們有兵部的令嗎?”
邵天行搖了搖頭道:“具體不清楚,不過聽說是高仙芝放他們走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李清將邵天行打發出去,自己則仰頭靠在椅子上閉目不語,安祿山走了,李隆基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來控製他的人身自由,由此可見李隆基是希望他走,他還是打算慢慢謀算安祿山,不想將他逼反。
李清歎了口氣,李隆基曖昧的態度使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寄希望於他逼反安祿山的可能性看來是不存在了。
“我是該回去備戰了。”
望著天花板,李清喃喃地自言自語道:“也好,那就讓曆史按著原來的軌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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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祿山離開長安的消息沒有引起什麼波動,倒是李林甫之死轟動了朝野,李隆基深表悲痛,特地休朝一日以示哀悼,皇城內的官員議論完畢後,紛紛開始打道回府,戶部的官員卻一個人也沒有離開,倒不是他們不想回府去表示哀悼,而是他們的老上司,前任戶部侍郎李清要求他們必須在兩天內擬完移民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