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李清有話要問席元慶,便指了指隔壁房間,示意自己在那邊等他,見李清點頭,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大將軍,卑職有罪!”躺在床上的席元慶掙紮著要坐起來,李清急上前按住了他,“先躺下!”
他坐在床邊,沉吟一下道:“你將當日受襲之事給我一一道來,不得有半點遺漏。”
“是!卑職不敢隱瞞,那天傍晚,我率軍護衛著一千多移民的青壯,還有廣平王殿下及官吏,離賀獵城還有二十裏地,眼看要抵達終點,大家都很高興........”
講著,席元慶漸漸陷入了回憶之中......
“席將軍,天快黑了,不如我們就地駐營吧!”一名偏將見夕陽如血,便趕上席元慶建議道。
席元慶打手簾向西麵看去,他眼力甚佳,看見數裏外隱隱有一大片樹林,馬鞭一指道:“這裏離賀獵城已不到二十裏,大夥兒加把勁,進城宿營,不過前方就是白樺地,可讓移民與官員們去取水休息片刻。”
“大夥兒加油,到前方樹林休息一會兒!”
從龜茲到此,已經跋涉近二十天,軍隊已經習慣,但這一千多從中原來的農民們都累得筋疲力盡,尤其是那些抽掉來的官員,更是臉呈青灰色,一個個瘦得隻剩一副骨架,但眼看要抵達終點,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希望。
聽說在前麵有樹林可以休息,眾人精神大振,紛紛吆喝胯下馬,加快了速度,不多時,隊伍便抵達樹林,席元慶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無數次,從未遇到過麻煩,他知道樹林裏有一眼泉水,但地方狹小,容不下這麼多人,便命兩個士兵下馬,帶百姓和官員們先去取水。
大家的皮囊裏的水幾乎已經喝盡,聽說有泉水,所有的人都跳下馬,歡呼著向樹林奔去,可就在離樹林還有不到百步之時,忽然,從樹林裏一排弓箭射來,跑在最前麵的人措不及防,紛紛中箭倒地。
後麵的人都嚇呆住了,有的掉頭往回跑,有的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這時一支勁箭向正在掉轉馬頭的李俶射去,略略偏了點,箭擦著李俶的右臂而過,射進了戰馬的後頸,那馬悲鳴一聲,跪撲倒地,將李俶掀下馬來,但裏麵的人似乎盯準了李俶,又是一箭射來,李俶急低頭,箭竟射穿了頭盔,將頭盔帶飛出去,就在第三支箭向李俶的後心射來之時,席元慶趕到了,他見事急,從馬上一個魚躍,用身子護住了李俶,箭正好射在他的肩胛上。
說到激動處,席元慶忍不住揮舞手臂,肩上一陣劇烈疼痛,將他從回憶中驚醒,他痛苦地皺緊了眉頭,半晌,疼痛感稍減,他才繼續道:“後來,我們士兵衝進樹林時,樹林裏的伏兵已經逃走,約數百人,每人都帶了兩匹馬。”
“伏兵?”李清聽他的口氣似特有所指,便追問道:“你的意思他們是軍隊嗎?那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是拔汗那國之人?”
“是那些箭!” 席元慶恨恨道:“那些箭都是我們唐軍的強弩,我隻給拔那汗裝備了三千軍,除了他們,還能是誰?”
這時,一名軍醫匆匆進來,給席元慶看了看傷勢,他並不認識李清,便眉頭一皺,責備李清道:“他二個月內不準揮動胳膊!你看,箭瘡又有點迸裂了。”
李清歉意地向他欠了欠身,站起身對席元慶道:“按理,你行軍大意,犯了軍規,但看在你舍身護衛廣平王的份上,功過相抵,本帥饒你這一次。”
席元慶目光欣喜,他連聲謝道:“多謝大將軍相饒,卑職絕不會再有下次。”
這時,那名軍醫緊張地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呆呆地望著李清不知所措,李清見他眼中害怕,便上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席元慶笑道:“若有必要,將這家夥的手綁起來,不準他動。”
說罷,他仰麵哈哈一笑,負著手悠然地向隔壁走去。
..........
房間裏,李泌輕捋長須,向李清建議道:“大將軍,我來碎葉已近一月,情況都已大致了解,我對這批移民安置有一點新的想法.”
李清興趣十足,他微微笑道:“你不妨說說看!”
“大將軍的原計劃是將他們安置在葉支城,我去看過,那裏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確實是個好地方,但這次發生了襲擊事件,我們不得不考慮安全問題,葉支城離碎葉城約二十裏,如果再遇襲,等這裏的再軍隊趕去,恐怕已經來不及。”
說到此,李泌走到窗前,一指窗外湛藍無雲的天空,對李清道:“碎葉城外膏腴之地足有數百裏,水源豐沛,陽光充足,為何不先安置在此?況且城內也有大量現成的屋舍,不必讓他們再費力建造,等人口慢慢增加,我們便可組織民團自衛,再向南、向西推進,這就如滾雪球一般,咱們的家業便會越做越大。”
李清點了點頭,欣然笑道:“先生說的不錯,既然此事我已委托給你,你可全權處置,不過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此事。”
李泌眼睛微眯,狡黠地笑道:“大將軍可是想和我商量對付拔汗那之事?”
李清撫掌大笑,“和先生商議,真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笑聲稍斂,又瞥了李泌一眼道:“看先生自信,想必已成竹在胸,不妨直說,看和李清的想法是否一致。”
李泌輕輕地搖了搖頭,“此事不好直說,不過我可送大將軍一句話:要麼就狠,要麼就索性寬到底,切不可蛇鼠兩端,最後後患無窮。”
李清默然,半晌,他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殺機,緩緩說道“先生之見,與本帥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