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二年初,安祿山以替長子之死討公道為由,正式起兵反唐,二十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範陽節度副使史思明率領,走河東進攻太原,另一路則由他本人親率,命大將崔乾佑為先鋒,出兵相州,一路勢如破竹,二月初,崔乾佑於靈昌渡河,攻陷陳留,殺刺史張介然,二月底,破滎陽,殺刺史崔無詖,自此,西進的大門打開,叛軍兵鋒直指東都洛陽。
與此同時,朝廷的應急機製開始啟動,李隆基封楚王李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以高仙芝、封常清二人為副將,邊令城為監軍,率三十萬大軍出潼關,急赴洛陽,欲一戰而擊潰安祿山大軍。
‘咻—’一聲尖利的口哨劃過樹稍,幾名正躺在草地上休息的唐軍斥候紛紛站了起來,他們飛奔至林邊,各自爬上一棵大樹。
這裏是鄭州以西的葵園,二裏外便是官道,幾名唐軍剛爬上樹,大地便開始微微震動起來,仿佛平地滾過悶雷一般,隨即一條黑線出現在東方,隨著黑線越來越近,天空開始變得昏黃,那是激起的塵土遮蔽了天空,黑線已經變成了巨大的黑幕,鋪天蓋地的幽州鐵騎出現在他們眼前,衣甲鮮明,隊伍整齊,黑壓壓地一眼望不到邊際,散發出漫天的殺氣,跟隨著陣陣鼓聲,騎兵速度越來越快,正向西奔騰而來。
幾名唐軍斥候的心都似墜入寒窟,這是超過三萬人的騎兵,但他們爆發出的殺氣,就是三十萬唐軍也難以匹敵,敵軍越來越近,唐軍斥候再也呆不下去,紛紛連滾帶爬下樹,騎上馬向西狂奔而去。
潼關,三十萬唐軍正緩慢地從城下經過,輜重車夾雜在軍隊裏,吱吱嘎嘎向前推進,下車的道路崎嶇狹窄,路麵凹凸不平,輜重車的木輪不時被突兀在外的巨石撞壞,一旦出現故障,立刻將道路堵死,後麵的隊伍便停滯無法前進。
已經過去整整二天,三十萬唐軍也隻走過了十萬餘人,大部隊依然在後麵,高仙芝臉色嚴峻,騎馬立在一個高高的山坡上,數百名親衛護衛左右,
在他眼前,唐軍們隊伍散亂,無精打采地向前挪動,他們不時被迫停下來,嘴裏罵罵咧咧、充滿了抱怨,雖然高仙芝就在他們頭上,可是誰也沒把他放在眼裏,有幾個兵油子甚至貓腰鑽進草叢裏,尋地方睡覺去了。
這些士兵原本散駐在各地兵府,平時戰備鬆弛,久不訓練,有的士兵甚至連自己長官都不認識,近一年來被陸陸續續調進京兆地區,無人監管,軍紀更加渙散,也無人統一指揮,他們各自為陣,幾乎每一個軍府都有輜重後勤,夾雜在隊伍裏,嚴重地影響了行軍。
高仙芝的眉頭皺成一團,他被臨時任命,幾乎所有的都尉軍官他都不認識,也沒有人買他的帳,邊軍本來就和中原之軍不是一個體係,素來被府兵們瞧不起,更何況高仙芝是一個被貶黜的邊關將領。
“這樣軍隊如何能和安祿山的精兵打仗!” 高仙芝憂心忡忡到了極點。
這時一隊騎兵飛奔上了山崗,“大帥!”有人在向高仙芝大喊。
高仙芝回頭,隻見來人竟是他的老部下封常清,雖然兩人曾共事多年,但這卻是天寶九年以來,兩人的第二次見麵。
他心中欣喜,策馬迎了上去。
封常清也是剛剛過了潼關,行軍的緩慢使他焦急不已,行軍素來講究兵鬼神速,他們是去救洛陽,如此緩慢,不等趕及,恐怕洛陽早就丟了。
“大帥,你想想辦法啊!這樣打仗實在讓窩心。”一見麵,封常清也來不及和他寒暄敘舊,憂慮之色充斥著他的臉龐。
“你讓我怎麼辦?我手中無權,他們聽我的嗎?”
高仙芝長長地歎了口氣,“常清,我剛剛接到斥候報告,安祿山的前鋒已經過了葵園,這樣的話,我們不但救不了洛陽,恐怕連陝州也會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