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上前施了一禮,歉然道:“我不放心楚王,隻有離開安西了,走得匆忙,來不及給大將軍當麵辭官。”
“我看到先生的信了,先生離開安西,實在有點可惜!”李清一邊說,一邊將李泌請進大帳,兩人分賓主落坐,一名親兵獻了茶,李泌略略品了一口便直奔主題,“楚王之事大將軍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我皆已知曉!”李清說著,隨手從桌上取過一疊快信,這是長安的眼線每天給他送來的記錄,所有的消息都是李琳提供,內容準確而詳盡。
他微微一笑道:“我們的儲君好象遇到了麻煩,我一直以為他會自暴自棄,現在看來,他是挺過來了。”
“大將軍不擔心嗎?”
“擔心?有那麼一點兒吧!”李清有一些自嘲地笑了笑道:“畢竟他是我下了本錢的儲君,他若完了,我還得從頭開始。”
“大將軍倒是個坦率之人,我欣賞!”李泌從懷中摸出李豫的信,推給了李清又道:“我既然來尋大將軍,自然是為求援助而來,不知大將軍可有妙策扭轉頹勢。”
李清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用一把小刀挑開了信皮,抽出裏麵的信細細閱讀起來,信的主線也是求援,但李清更關心他信中的語氣和用辭,從這些細節可以推斷出自己在李豫心中的地位。
當然,答案是令李清滿意,李豫雖然極力用平淡的口吻和他商量,但從他的用筆可以看出他的手在顫抖,而在顫抖的筆下,平淡的語氣恰恰說明了他內心的惶恐。
他將信一合,抬頭對李泌果斷地說道:“我自然要幫助楚王,否則我靠近鳳翔這麼近駐軍做什麼?”
“難道大將軍想......”
李泌忽然說不下去,關中的三十萬大軍幾乎都在潼關,長安城隻有一、兩萬羽林軍駐紮,他們養尊處優,哪裏是身經百戰的安西軍的對手,如果夜襲長安,那李清極可能會控製大局,可是這樣一來,他和安祿山又有何區別。
“不!應該不是這樣,李清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李泌不停地安慰自己,可如果不是這樣,又如何解釋他現在的用意呢?
李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不安地向四周望去。
“先生是要找壽王嗎?” 李清替他將潛意識說了出來。
是的,李泌想找的就是壽王李瑁,李瑁被封為隴右道觀察使,負責全麵防禦吐蕃,其實就是西域王,他人在哪裏?怎麼會容忍李清這種曖昧的駐軍。
從進軍營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或許他在鄯州吧!李泌放鬆下來,如果他知道李瑁就在離他不足百步的地方,不知會有什麼驚駭的表情,可惜他不會知道,因為李清不打算告訴他,盡管他們現在是盟友,但政治上的盟友就和妓女的貞操一樣,一文不值。
說到底,李清助李豫登位,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若他象手捧鮮花的少女一樣單純,那李豫即位後第一個殺掉之人,就是他。
帝王天生就是冷酷的,不管是誰即位都一樣。
“壽王在鄯州收糧。”李清淡淡地解釋了一句,思路隨即又回到正題上,他輕輕的吮了一口茶,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楚王真正的威脅是永王李璘,哥舒翰掌握了三十萬大軍,他一旦發難,登上皇位的必然是李璘,若我沒猜錯,他與楊國忠早有協議。”
李清背著手慢慢走到帳門口,語調有點蒼涼而又無奈地道:“要想破這個局,關鍵就是楊國忠與哥舒翰的關係,這就是我為何率安西軍駐紮在鳳翔之畔的原因。”
曆史走了一個圓,它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甚至安史之亂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步,竟是由他李清來推動,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