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莊旁邊還跟著太子安慶緒,安慶緒倒不象其父那樣肥碩,長一臉大胡子,體格威猛,沒太子應有的英姿穎發,反而有幾分草莽英雄的氣概。
安祿山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象李隆基那樣輕輕一抬手,說一聲‘愛卿免禮平身!’而是大刺刺一屁股坐在崔乾佑的位子上,一揮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這麼客氣,都給我找地方坐下。”
崔乾佑暗暗一歎,‘既然擺不了皇帝的架子,那又何苦急著稱帝呢?’
幾個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了,最後進來的大將孫孝哲甚至席地而坐,安祿山掃了一眼幾個人,沉聲道:“現在的形勢大家心中都應該有數,現在我現在特地趕到陝州,來和大家商量對策。”
崔乾佑見他居然跑到陝州來商量對策,不用說,他想商量的對策必然是如何攻下潼關,果然,安祿山看了一眼他,便道:“崔尚書,如果我將哥舒翰三十萬大軍誘出來,你需要多少軍才能戰勝他?”
崔乾佑心中稟然,他低頭想一想,便答道:“陛下,如果倚仗地利,臣最少也需要八萬精兵。”
安祿山沉默了片刻,方歎口氣道:“如果史思明河東不敗,那我倒能給你八萬人,可是田承嗣已經帶走五萬人,洛陽一共也隻剩下五萬軍,沒有八萬人了。”
“若哥舒翰能中了我的計策,其實三萬人也夠了。”
“崔尚書所言深合我意。”
安祿山笑著點了點頭,又對嚴莊道:“嚴相國,不妨給崔尚書講一講你的誘敵之計。”
嚴莊笑嗬嗬站了起來,先向安祿山施了一禮,又對崔乾佑拱拱手道:“現在我方形勢危急,唐廷焉能不知,陛下又派田承嗣率軍赴相州,已經成功做出了一個欲撤軍的姿態,這就給我的反間之計創造了條件,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楊國忠與哥舒翰忽然交惡,這實在是天助陛下,我已經將密信送進潼關,命火撥歸仁按計行事,相信過不了多久,哥舒翰便會主動出擊。”
他又瞥了一眼崔乾佑,微微笑道:“以後的事情便看崔尚書的了。”
崔乾佑陡然明白過來,他立即上前向安祿山半跪行一軍禮道:“請陛下放心,臣定會旗開得勝,一舉攻下長安。”
安祿山凝視著他,一言不發,最後他才一字一句道:“用人不疑,我便將洛陽五萬軍全部交付於你,連同我安祿山的後半生也一並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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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後,一匹快馬從潼關方向長安疾馳而來,趁天黑城門未關,快馬奔進城門,很快便抵達楊國忠的府第,他翻身下馬,衝上了台階,對門房道:“快通報楊相國,我從潼關而來,有大事向他稟報!”
涉及軍情,門方不敢耽誤,急向楊國忠稟報,此時楊國忠正在洗腳準備就寢,突聞有潼關消息,他心中一怔,詫異之極,他在潼關安插的親信已經被哥舒翰清洗,半個月前便已回到長安,潼關那邊怎還會有消息來。
但詫異歸詫異,他連忙對門房道:“快將此人帶到外書房,我馬上就來。”
此時的楊國忠已經完全和哥舒翰反目,哥舒翰在信中一番語重心長的勸告,在楊國忠看來卻是對他嚴厲的斥責,雖然哥舒翰表示願意將右相之位讓給他,可在楊國忠眼裏,右相本來就是他的位子,哥舒翰這樣說,反而證明他對右相之位懷有野心。
政治或許就是這樣,兩個同床異夢的人為了共同的政敵走到一起,當政敵倒掉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會不可避免地出現。
用句通俗的話來,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哥舒翰一直在軍方為將,或許楊國忠還能容忍他,可哥舒翰以西平郡王之爵入政,官拜左相、尚書右仆射,已經十分強勢,若他再立大功,那取代他楊國忠已經不是一種可能,而是必然。
楊國忠稍微整了整衣服,便快步走到外書房,那送信的人已經先一步被侍衛帶來,正焦急地在書房裏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