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和高尚長得頗為相似,麵色焦黃,瘦長的臉龐上留了一撮山羊胡,身材又高又瘦,活象一隻大蝦米,但嚴莊和高尚精於謀略不同是,他更擅長內政,在河北時,正因為有了他廣收錢糧,安祿山才能逐年募兵,慢慢地壯大起來,安祿山在洛陽稱帝後立刻封他為中書令右相,將所有的政務都交給了他。
此刻這位大燕國的相國卻坐在書房裏怔怔地發呆,目光中充滿了憂慮,當初他曾向安祿山提出過緩稱帝、分田地的政治主張,但安祿山並沒有采納,攻下洛陽沒多久便倉促稱了帝,結果喪失了士族階層的支持,隻是當時軍事上節節勝利,嚴莊也沒有多勸,但就在崔乾佑全軍覆沒、潼關得而複失後,嚴莊便看到了危機,他又力勸安祿山放棄洛陽,要麼回河北重新經營,要麼去升州(即今天的南京)建都,奪取東南的半壁江山。
可安祿山卻一直遲疑不定,就在他最後下決心回河北時,卻發生了安慶緒的弑父纂位之事,安祿山死了,嚴莊也失去了安慶緒的信任,安慶緒的心腹張通儒被封為左相、知政事,逐漸取代了嚴莊。
外有唐軍的大舉攻城,而燕軍卻發生內訌,甚至包括安慶緒在內,這些領軍大將各自為陣,互相謀算、互相拆台,本來兵力就比唐軍少,這下如何保得住洛陽?大勢已去啊!
嚴莊長歎一聲,將寫到一半的奏折扔到一旁,寫了又有何用,安慶緒會聽嗎?
這時門外傳來管家低低的聲音,“老爺,府外有人求見?他不肯明說身份。”
“什麼人都要見我。” 嚴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告訴他,不見!”
過了半晌沒有聽見管家離去的腳步聲,嚴莊眉頭一皺,極不高興地道:“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老爺,他還說老爺若不見他,將來、將來......”管家聲音顫抖,說不下去了。
“將來如何?說!”
管家終於鼓足勇氣道:“他說老爺若不見他,將來會死無葬身之地!”
“胡說!”嚴莊重重一拍桌子,他剛要說將此人用棍子趕走,忽然,他醒悟過來,難道此人是......
“快!快請他進來!”管家剛要走,嚴莊卻又補充一句,“不要走正門,派人帶他從後門進來。”
嚴莊手忙腳亂地將桌麵收拾幹淨,心情忐忑而緊張地等待著,他已經隱隱猜到,來人很可能是從唐營來的。
過了一會兒,管家帶來一個極其雄壯的男子,約三十歲,他沒有說什麼,直接將一張名貼遞給了嚴莊,嚴莊隻瞥了上麵有幾個字‘中書令右相’,心中惶然,立刻將管家趕了出去,親自把門窗都關上了。
辛雲杲這才躬身行禮道:“在下是李相國帳前衙將辛雲杲,奉李相國之命特來求見嚴先生。”
“相國大人找我......”嚴莊話隻說了一半,便覺得不妥,現在彼此還站在敵對立場,怎好隨意低聲下氣,他調整了一下心態繼續問道:“李相國有何事找我?”
辛雲杲笑而不答,他從懷裏取出李清的信遞了過去,“這是我家相國親筆手書,嚴先生看了便知!”
嚴莊的手有些顫抖,他幹咽一口唾沫,哆嗦著打開信,慢慢地、細細地看了起來,仔細推敲每一個字的含義,
實際上信的內容很簡單,讓他寫一封回信給遠在長安的門下侍郎張倚,先在信中暗示他以前給安祿山寫過投誠信,而這次是命他施反間計,將李清騙回長安,如果他能將此事辦好,李清將來最少會保證他嚴莊一條生路,甚至封他為官。
嚴莊心中極為矛盾,李清的這封信寫得很自信,顯然已經看透安慶緒手下文武官員都有了自保之心,而嚴莊被排擠,心中的失落使他更應該容易被打動。
確實,安祿山既死,安慶緒又是個量窄的莽夫,跟著他早晚是死路一條,現在有李清的保證,嚴莊如何不動心,更關鍵是要他所做之事,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他手上就有張倚當年科舉事件後寫給安祿山的信,當然是請安祿山給李隆基說情,雖然當時寫這種信是很正常,可是安祿山一旦被定為叛逆,寫這種信就有了協從的嫌疑。
嚴莊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提起筆給張倚寫了一封信,命他在皇帝麵前進言,挑撥皇帝與李清的關係,將李清調回長安,寫罷,他又從一隻盒子裏找出十幾封大臣私下向安祿山效忠的信,一並給了辛雲杲。
最後,嚴莊又寫了一封回信交給辛雲杲道:“請將軍轉交李相國,並告訴他,嚴莊願為他盡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