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可有急事,這麼狼狽趕來?”雍正伸伸懶腰,喚人給我賜了座。
我扯唇蒼白一笑,“路上滑,臣妾有些要事想與皇上稟明,怕晚了,影響皇上休息。”
“何事。”他掃了我一眼,抿了口茶,不甚在意翻開一澄黃的子。
我清清喉嚨,正打算起身說話,一聲清爽的毛筆跌落聲音傳來,我一側頭,八哥正要撿起來,雖然光線不明朗,可我明顯的看到他手不停的顫抖,可能越想掩飾,撿筆的手反而越不靈光,握拳都握不攏,我忙快步走過去,八哥似是知道我來意,左手微抬,聲音倒算平淡,“我自己來。”
我站立在雍正和八哥的中間,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回頭看雍正,他仍舊神情輕鬆看奏折,並未因為的形為有何波動,我緩緩走了過去,執意拿起八哥桌麵的宣紙,一看即氣得發抖,這可全是九哥,十哥的罪狀明細,加油添醋,言辭極為不恥,我又在桌麵看了已經寫了滿滿一遝的宣紙,內容全部一模一樣,我心裏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抹抹眼淚,扶八哥坐下,自己撂起紙筆,跪到雍正案下。
“你又想幹什麼?”
我未回答,他已經黑了臉,手一抬,已有太監請了八哥出去。
門一關,隻剩我們二人,他起身,繞過案台拉我起身,一把推到椅子上,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朕縱容你,可沒有給你在外人麵前上我難堪的權利!”
我揮開他拽住我的手,瞬時,紙屑飛了滿天,在我們身邊如雪落般的墜下。
“我無需給一個卑鄙的小人麵子!你這種公報私仇的小人行為,實在讓我不恥!好,你要人抄是嗎?我來受罰,要說該死,也是要我先死!”
他忍無可忍,揚手打了我一巴掌,力道大得我摔到了案台底下,臉頰桌到硬石的紅木桌腳,我隻覺得眼一花,頭頂滿是五彩的繁星,半天沒說出一口話來。
他氣得臉色發青,緊緊盯著還未開口說話的我,臉上又急又擔心,卻又放不下身段起來扶我。
我捂著臉掙紮著起身,冷冷道,“好,打得好,你是皇上,怎麼可以親自動手。”
我隨手抓起案上的硯台,不管裏麵是否有墨,一把擲向他,喊道,“你打啊,像當年先皇一樣,毫不猶豫的砸我,當年我要是這樣死了,就不用看到今天你們兄弟相殘的局麵!”
他沒有接手,硯台便這樣在我們麵前,摔得粉碎,我也覺得心裏有樣東西,也隨之一樣打破了,淚水縱流。
他臉上微微抽搐,雙眉攢得極緊,身子都有些顫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我,我緊緊後靠著桌邊,往旁移了移。
他一把抓住我的雙肩,眼底滿是悲傷籠罩,聲音極度的沙啞,“你想讓朕怎麼做?當年我不顧生命的危險,從皇父手裏救下你,我就知道,這輩子,我要被你這個女人牽絆。”
我恨恨的別過頭。
他輕柔的扭過我的頭,手指撫過我臉上的烏青,我咬唇緊緊的忍著痛意。
“對不起,蘭兒,還痛不痛。”
我再也受不住的,拚命的掙開他,大聲叫道,“不要這樣!你這個魔鬼,你讓我去見見九哥。”我已經泣不成聲。
他幽幽望我許久,才又緩步走向自己的位置,穩穩的坐下,這才道,“朕已經焦頭爛額,沒那個閑功夫管老九的事,下月便送他走,走前,你去一趟罷了。”
這煩的不是八可九哥他們的事,那又是什麼。可我已經沒功夫猜度這些了,得到他的答複,也不再與他爭吵,他疲倦的朝我揮揮手,讓太監送我回宮。
夜半,我似夢似醒,朦朦朧朧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我床前,臉上傳來痛意,但也不至於讓我痛醒,迷迷胡胡的,皺皺眉也就睡過去了。
三月初,天氣稍微有些好轉,我臉上的傷也好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雍正那一巴掌,打得我竟然有痛覺,我最近煩心事多,也未留意,心中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我親自去了趟禦膳房和禦藥房,為九哥準備些上好的糕點和藥物。
禦廚見我在一旁候著,自是做得萬分小心,怕哪裏出了砒露。
“味道過得去即可,你隻當往漂亮的做。”
“是,側福晉。”
我與九哥相聚時並不多,卻仍然對他以前的古董店消遙居後院十分有印象,那麼一個不大的小花園,春草萋萋,暮暮榮榮,印象中,略有些冷,有些蕭瑟,但卻是那麼有意境,他就這麼坐在園中那精致的白玉桌前,消瘦但不顯蒼白,一朝得意,萬榮一身的模樣,貴氣逼人,偏是這麼一個生人勿近,即近且遠的年輕的皇子,卻為了我的過錯,差點丟了性命,雖然我也為自己的愚蠢買了單,但這也影響了他和雍正固執的鬥到死的根結所在。
他原本也八麵玲瓏,精明計算,識時務,怎麼也淪落不到今天這個地步,他若肯退一步,縱然吃點苦,但也不至於要送命。
“好了,側福晉。”
我起身對著枮板上的各色小糕點檢查,我想這輩子或是下輩子,我看到美好的事物,一定會想起他,有點壞壞的,精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