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害死了他!”血泊中,她麵容猙獰眼神憤恨的盯著他,那是一種絲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恨……

多少個午夜夢回中,這一句話成了糾纏他/揮之不去的夢魘,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喧囂著/血脈中的恨意在洶湧著,他需要找到一個宣泄點!

所以,當年寧王謀逆案他幾近以一種殘忍的手段審理那些參與的官員,想要找到困擾著他多年問題的答案——她為什麼那麼恨他!

將近十餘年過去,無論他變得如何強大,執念成了心魔,仿佛他還是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獨自舔傷的孩子。他沒有放過任何線索,隻要與寧王趙礫有關的無論是朝中顯貴還是三朝元老他都敢查——唯獨一個人,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在父王死之後/給予他唯一溫暖的人,他下意識的不敢去查。

當從庸州回到汴梁被他急召進宮的那個晚上,燭影幽幽,沉香閣的燈火明滅不定宛若鬼火一樣。

這裏是西苑禁地,世人傳言昔年他耗費大半個國庫建造了上清宮,裏麵瓊樓玉宇極盡奢侈,以琉璃為瓦沉香為柱,雕欄玉砌珍珠鋪地,可是卻無人知曉真正奢侈的並非是上清宮,而是旁邊的一座無名宮殿。

仿佛是藏在宮苑中隻能消弭在曆史風塵的一段過往,這一座縱然傾舉國之力的宮苑卻沒有姓名,空蕩蕩的匾額藏在玄妙的機關陣法之中。

春有百花絢爛/夏有拂柳荷風/秋為楓葉滿園/冬是綠梅白雪。

而在沉香閣的之上,掛滿了一個女子當畫像。

或笑或嗔,或在亭中撫琴或於花叢捕蝶——這就是溫桑若等人費盡心思想要探查的沉香閣,就連他們都沒想到裏麵在機關重重的掩護之下並沒有什麼關係天下安危的隱秘,而是一個瘋子的執念。

他坐在書案前,幽暗的燭火下他的神情明滅不定,在提筆寫著鐵畫銀鉤的……“靈犀宮”三個字!

“這座宮殿,是朕為你母妃建造的。隻是可惜啊……這塊匾額,到她死也無法掛上去。”

他詭譎的聲音在幽暗的宮殿那回蕩,那一刻憤怒/屈辱種種情緒無從宣泄,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手中的劍是何時開始出竅的,又是如何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的!

他說:“難道你要弑父嗎?”

一道驚雷憑空響起,“砰”的一聲手中重若千鈞的劍掉落在地上,漢白玉鋪成的地磚砸開幾道裂縫……

他們隔著燭火遙遙相望,就連眼中的瘋狂都那樣的如出一轍。

是從何時開始起疑心的呢,在被從紅蓮業火圖失竊?還是在查到這把修羅劍就是皇室之中隻傳給儲君的龍吟劍,或者是更早……早到在那弱冠之年,行那及冠之禮的時候。

皇室子弟按照規矩以親父授以綏帶,可是那天這位九五至尊竟親自上前為他行及冠之禮,皇室宗廟前他彎腰撫平自己的衣角。

那時太子尚且未曾及冠,他是第一位由天子親自授予綏帶的宗室子弟,朝臣皆言夔王殿下深受皇恩,可是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或許那時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樣的眼神怎會隻是一位天子看臣子/怎會是一位叔父看向侄兒,分明是——一位父親看著自己孩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