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9玉米生了(1 / 2)

因為回了一趟家,玉米自然想起了郭巧巧和郭左。他們也該回來了。這正是玉米所擔心的。郭巧巧就不用再說了。郭左呢,人倒是不錯,可難免架不住玉秀這麼一個狐狸精,你也不能整天看著,鬧出什麼荒唐的事來也是說不定的。要是細說起來,玉米對郭左的擔憂反而更勝出郭巧巧一籌了。依照玉米的意思,當然是看不見他們的好。可是,這個家終究是他們的,隻要他們回來,玉米也隻有強顏歡笑,盡她的力量把這個後媽當好。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郭巧巧的那一頭沒有任何消息,郭左的那一頭也沒有任何消息,玉米的擔心反而變味了,都好像變成企盼了。然而,反而盼不來了。令玉米奇怪的還是郭家興,郭家興從來都不提他們,就好像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他們。這樣當老子的也實在是少有了。郭家興不提,玉米自然更犯不著了。可玉米反倒不踏實了,老是拎在心裏。到底忍不住,問了一次玉秀。玉秀拉著臉,說:“他們不會回來了,郭巧巧早就到紡紗廠去了。”玉秀就說了這一句,別的什麼都沒有了。玉秀隻說了郭巧巧,可她怎麼知道“他們”都不會回來的呢。玉米還想問的,玉秀已經離開了。但是不管怎麼說,玉秀的預言是正確的,都大年三十了,郭巧巧連個影子都沒有,而郭左更是沒有半點消息。

春節剛剛過去,喜訊來臨了。這個喜訊不是別人帶來的,而是玉米的女兒。玉米終於生了。是一個丫頭。一家子都歡天喜地的。玉米的臉上也是蠻高興的,而在骨子裏頭,玉米極度地失望。玉米盼望是一個男孩,沒結婚的時候就痛下了這樣的決心了。頭一胎一定要生男的。在這個問題上玉米的母親對玉米的刺激太大了。母親生了一輩子的孩子,前後七個丫頭。為什麼?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寶貝兒子。玉米時常想,如果自己是一個男的,母親何至於那樣?她的一家又何至於那樣?真是萬事開頭難哪。看起來母親的厄運還是落在自己的頭上了。玉米躺在床上,相當怨,生女兒的氣,生自己的氣。卻也不好對別人說出來。好在郭家興倒是喜歡,是那種老來得子的真心喜悅。玉米想,郭家興居然也會笑了,他什麼時候對自己有過這樣的好臉。這麼一想玉米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安慰,母以子貴,郭家興這般疼女兒,自己將來的日子差不到哪裏去,還是值了。再接著生吧。真正讓玉米覺得意外的是玉秀對小侄女的喜愛。玉秀喜歡得不行,一有空就要把小侄女摟在懷裏,臉上洋溢著母親才有的滿足。玉米好好觀察過的,玉秀不是裝出來的,絕對不是拍自己的馬屁,是打心窩子裏頭疼孩子。她眼睛裏頭的那股子神情在那兒,裝不出來的。目光可是說不起謊來的。玉米想,沒想到這個小騷貨還有這麼重的兒女心。也真是怪了。人不可貌相,還真是的呢。

玉米坐著月子,也替玉秀請了假。玉秀便專門在家裏伺候月子了。反正收購站的工作也清閑下來了。說起來玉秀對孩子也真是盡心了,主要是夜裏頭。孩子回家之後,玉秀睡覺就再也沒有脫過衣裳,玉米隨叫隨到。看起來這個狐狸精這一次開竅了,真是懂事了。玉米喜在心裏,幹脆讓玉秀把床擱在了堂屋,夜裏頭除了喂奶,別的事情一古腦兒都交給了玉秀。主要的當然還是尿布了。玉秀對待尿布的態度讓玉米非常滿意。玉秀不怕髒。一個人是真喜歡孩子還是假喜歡孩子,尿布是檢驗的標準。什麼樣的髒都不怕,那才是真的,親的。即使是做女人的,也隻有親生的孩子才能夠不嫌棄。隻要隔了一層,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玉秀這一點上相當好,像一個嫡親的姨娘,許多地方甚至比玉米更像一個母親。玉秀這丫頭就好像是一夜長大了。好幾次孩子把大便弄到玉秀的黃大衣上,玉秀也不忌諱,用水擦一擦也就算了。玉秀的大衣都髒得不像樣子了,玉米好幾次要把郭家興前妻的呢大衣送給玉秀,勸玉秀換下來洗洗。玉秀卻轉過了身去,對著孩子拍起了巴掌,說:“寶寶的屎,姨媽的醬,一頓不吃饞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