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飛行員都改行開卡車了
聯合國對伊拉克的空中封鎖開始於1991年1月,隨著多國部隊在伊拉克南北設立禁飛區,伊拉克航空公司開始從天上飛改為地下爬。伊拉克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從九霄雲外一落千丈,伊航一流的飛行員因為無法達到國際民航飛行員的飛行小時而技藝荒廢,紛紛改行當卡車司機,或是成了駕駛“巴格達-安曼”長途車的大巴師傅。從此伊拉克逐漸淪為現代文明社會之外的孤島,任何企圖從空中進入巴格達的飛機都將被多國部隊擊落。
因為我對飛機、艦船、汽車特別偏愛,所以習慣由一個地方的交通狀況判斷社會的發展進程。我一直堅持:由於人類生活在地球表麵的兩維空間裏,所以隻有貼近地麵才能真正體會不同地區的生活狀態。十幾年來我努力減少乘飛機、輪船的次數,總是盡量親自駕車周遊世界各地,從方向盤的震顫中體會道路的細微變化。1996年我駕車環繞美國,才首次體會超級大國的強大,良好的路況、鮮明的交通號誌、遵守法規的駕車者都給我留下極深印象。美國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被命名為“自由路”(FREEWAY),我從美國最西南加利福尼亞的聖迭戈開到美國東北新英格蘭的普利茅斯,就沒遇到過什麼收費站,這點經驗和我在德國、以色列、約旦、黎巴嫩、埃及、阿聯酋、阿曼、利比亞等國的經驗基本類似。與西方各國相比,伊拉克同樣沒有公路收費站,其居民對交通法規的認識始自英國殖民時代。伊拉克司機大多文明禮貌,喜歡端著英國殖民者遺留的派頭,其遵紀守法程度至少高於我國10倍。例如在伊拉克高速公路上開車,所有車輛都按規矩先亮超車燈再從左側迅速超越,決不會出現北京機場路上霸占超車道的滑稽現象,更不會闖紅燈、搶行猛拐、先違章再托警察走後門。
這是我第五次前往巴格達,“死亡之路”這次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伊拉克的交通狀況已經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1993年我第四次前往巴格達,就已經體會到炎炎盛夏往返“安曼-巴格達”的長途車裏沒有空調的難受滋味。7年過去,當年路上沒有空調的大巴士早已油漆剝落麵目全非,磕磕絆絆仿佛一具活動棺材。就我個人膚淺的旅行經驗,各國大城市之間的遠途交通工具多是舒適清潔的豪華大巴,連北京開往河南固始的長途車都設有臥鋪、彩電,世界各地的國際長途客運更是如此。可在“死亡之路”上跑的汽車普遍車況不佳,五官不全,灰頭土臉。偶爾有輛光彩照人的,肯定掛著約旦牌照。
Δ外交部禮賓車也像“文物”
1990年我首次去伊拉克時海灣戰爭還沒爆發,巴格達的所有公共汽車全都是奔馳、沃爾沃,每輛車都陽光燦爛色彩分明,和我生活的北京城那些千篇一律的公共汽車大相徑庭。穿梭於巴格達大街小巷的出租車幾乎都是排氣量超過2.8的皇冠、公爵王,而當時北京隻有正部級以上的高幹才有資格坐排氣2.8的“公爵王”。記得10年前新華社社長懾於中央反腐倡廉威力,每次去中央開會都不敢坐奔馳,換乘一輛符合標準的國產奧迪。可以想象當年我從騎自行車上下班的北京城突然進入富得冒油的巴格達,置身於世界上眾多美好的名車之間,簡直就像土老帽兒鑽進了盧浮宮。
海灣戰爭前的新華社巴格達分社有一輛白奔馳、一輛紅皇冠和一輛棕色科羅納。戰爭爆發後紅皇冠不翼而飛,1991年聽說“又丟了一輛紅奔馳”,1993年我回國後又“丟”了一輛魔鬼漆的超豪華科羅納。這次重遊故地,隻見新華社巴格達分社的車庫裏又鎖了一輛白奔馳和一輛灰綠色的尼桑風度,仿佛黑暗地獄裏的白天使,不知道這些拴在籠子裏的寶馬是否能平安無事。
隨著深入伊拉克,走進塵封地獄的感覺愈發強烈。首都巴格達的所有出租車就沒有一輛外觀完整的,更不用說巴格達以外的邊遠城市了。就我所見,巴格達95%以上的汽車前風擋玻璃殘缺不全。由於多年戰亂,加上國際封鎖,既沒有換風擋的美元,更沒有合法的進貨渠道。滿街跑的汽車普遍雨刷器不動,反光鏡沒有,刹車失靈,發動機嚴重磨損,輪胎老化,還有的連保險杠都沒有了……這在習慣講派頭兒的伊拉克人看來簡直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