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酒店房間裏，新娘蘇情坐在鏡子前，穿著白色婚紗，正待上妝。婚紗簡約而華貴，抹胸樣式，露出蘇情修長的頸子，精致的鎖骨，圓潤的肩頭，纖細的胳膊；上身沒有繁瑣的修飾，隻在高腰處嵌著幾排水鑽，而合體的剪裁勾勒出她美好的腰線；下身裙擺波浪樣展開，後腰處係有一個蝴蝶結，顯得嬌俏嫵媚，而婚紗整體的緞麵質地更襯得蘇情膚如凝脂，氣質高貴。蘇情身材高挑，麵相清秀，典型的江南女子。恰到好處的鵝蛋臉，細長的雙眼，眉毛淡如朧煙，鼻子雖不高但勝在小巧，唇形倒是豐滿，形狀也美好，隻是唇色有些暗紅，許是有些貧血的緣故。任誰第一眼看去，也要稱讚一句“好個嫻靜女子”！但是當她細長雙眼往上一挑，流露出的卻是桀驁不馴的神色，冷冷的，淡淡的，和她清秀的麵容有些違和。這樣的神色不知讓多少有心的男生停下追求的腳步，量力而行，知難而退。
此時，她正出神地望向鏡子裏的自己。鏡中的人，麵目有些蒼白，眼角顯出幾分疲色，是昨夜輾轉反側不能寐的後果。“新娘子是不是有些緊張呀”？化妝師曉麗正麻利地將自己的家當一一展開，端詳著新娘，準備開工。見新娘有些疲憊，經驗豐富的她想打趣幾句，活躍一下氣氛。
“唔，昨晚沒有睡好。”蘇情淡淡答道，神思不屬。最近忙著婚禮已是焦頭爛額，幸好還有兩家老人幫忙打理，訂酒店，找婚慶，發喜帖……和男友相戀五年，一直等他倆研究生畢業工作生活都安定後才將婚禮提上日程。蘇情研究生畢業，專業是眼科，因此在一家眼科醫院工作。眼科比較適合女生，要求細致，但工作強度不大，因此和在醫院大內科或者外科的同學們相比，蘇情平時倒也還算清閑。蘇情的男友吳波是她的研究生同學，畢業後在一家三甲醫院裏做外科醫生，平時甚是忙碌，因此婚禮大部分倒是蘇情打理。
蘇情一向能幹獨立，這些倒都不是難事。隻是，伴娘的人選遲遲無法決定。昨天上午，她終於拿起手機，快速撥號，“1”，熟悉的彩鈴響起，那是梁詠琪的“天使與海豚”，蘇情和莫言都很喜歡的歌。過了良久，久到蘇情以為莫言不會接聽電話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那頭傳來迷糊的一聲：“喂？哈~~欠~~”
“還在睡呢~懶丫頭，昨天又熬夜啦？”隔著電話蘇情都能想象莫言眼睛未睜，張大嘴巴打哈欠的情景。
“是啊，最近忙著簽證，還要準備那邊老板的課題設計，哎喲，真累~~”
“丫頭，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啦？”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顯示那頭在苦思冥想中，然後莫言沒心沒肺的聲音再次響起‘哦哈哈，你的婚禮嘛~~最近真的是忙昏頭了，不好意思啦~~’最近兩人各忙各的，蘇情忙婚禮，莫言申請到國外讀博後，真是有好一段時日沒有好好說上幾句話了。
“那，做我的伴娘吧！”蘇情快速地說，甚至有些緊張，怕莫言不答應，倒像是求婚----“那，做我的新娘吧!”一時，蘇情覺得有些失笑。
沉默。蘇情覺得莫言開始清醒，她可以想象莫言睜開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然後側過頭，蜷起身子，擁緊被子，那是莫言疼痛的姿勢。她知道，她曾見過，因為她陪著莫言度過莫言生命中這樣幾段疼痛的時刻。蘇情的心有些發緊。
“好，嗬嗬……祝你幸福……”終於，莫言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很平靜。蘇情說了時間地點等若幹事宜，掛掉電話後，她總覺得聽到一聲歎息。後來這聲歎息一直不斷回響，在蘇情腦子裏縈繞，擾得她無法入睡。在她數十次翻身之後，吳波輕輕摟起她，說，“寶寶，怎麼了？睡不著啊？明天會很累，早點休息吧！”“恩，今天我打電話給莫言，讓她做我的伴娘。”
他們三人都是研究生同學，彼此都算熟悉。吳波也知道莫言出國的事情，因此說：“她最近應該也很忙吧，這一出去，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如果發展的好也許就不回來了吧。你們相處這麼好，等忙過婚禮真應該好好和她聚一下。”
“說的是啊，我和莫言真的是好久沒聚了。自從我們讀研之後就開始各忙各的。”“寶寶，這是在所難免的啊，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不過你還有我，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真期待我們的將來啊，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哥哥疼愛妹妹，我們變成老頭老太，手牽手逛公園……”聽著吳波幸福的憧憬，蘇情有些迷茫，這就是她的未來嗎，沒有莫言的未來？莫言真的要走了嗎？莫言還會回來嗎？莫言未來的人生也不會有蘇情的存在了嗎？
夜漸深。蘇情終於睡著，睡夢中總晃著一個身影，她知道那是莫言，那是十年前的莫言，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經常爽朗地大笑，笑聲清脆，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其實可以很歡樂。當然她最喜歡的是莫言的眼睛，大大的圓圓的，忽閃忽閃的，眼神清澈，吸引蘇情的魂魄；偶有疏離冷漠，讓人心疼，那是隻有蘇情才能看到的莫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