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雪客隨口說道:“要一壺茶便好。”楚輕安補充道:“隨便甚麼茶都行。”那小二聞聽此言,上下打量一番二人的行裝,卻像是江湖中人,便尷尬的笑道:“看二位也不像是清苦人模樣,既然在雅座之中,又怎地隻要一壺茶水。”
“你隻管上茶便是,何必多言。”刀雪客心中煩悶,不耐煩的說到。楚輕安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轉,急忙起身輕輕將那小二推出了屋子,塞給他十兩銀子,壓低聲音說道:“他要甚麼你隻管遵從便是,這些銀子你且拿著,多了就記在賬上,少了再管我要,莫要衝撞了他。”
那小二歡天喜地的將銀子收下,楚輕安又補充道:“且先上一壺茶來,稍後我們還有人來,到時再上酒上菜,我自會吩咐。”那小二連聲諾諾,便蹦跳著下樓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楚輕安這才折返回刀雪客身旁,無意說到:“隻是吩咐他兩句,倒也是個曉事的人,開門迎客,都不容易,賠著千萬般的笑臉,掙著辛苦錢。若是無事,不必與他們置氣。哪個人生來就該低人一等?雖是點頭哈腰,掙的錢卻也是直著脊梁的。”
正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刀雪客卻從這番話中品出其他含義,垂著頭問道:“我方才是不是有些失態?”楚輕安歪著頭道:“有麼?”刀雪客歎道:“這些時日我坐臥難安,總覺得有甚麼大事發生,心驚肉跳,心內煩悶,望你能理解。”
楚輕安緊緊攥住他的手柔聲說道:“雪哥哥的心情,輕安自能理解。隻是苦於不能為雪哥哥分擔分毫。”刀雪客搖頭苦笑道:“有些事並非分擔了就能減半,也可能是徒增悲傷之人罷了。”
說罷便緩步走到窗邊,輕輕推開那雕花木窗,倚在窗邊,看向窗外延伸到城門的街巷與來往的人群。
這夢仙樓正處於安淮府城中央,各處街巷交彙所在,四通八達。無論那一處來人,都能在二樓盡收眼底,柳緣君他們從夢瑤山趕來,必是騎馬,若是騎馬進城,那便更好尋見了。
不消片刻,先前那小二便恭恭敬敬的捧上一壺茶,擺好了兩隻瓷杯,斟滿了茶水,才又恭恭敬敬的退下,將房門掩了。楚輕安端起茶杯,看著杯中蕩漾的茶水,輕輕吐出一口氣,吹翻了小舟似的茶葉,又抿著朱唇,輕呷一口,沁潤心脾,回味無窮。
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刀雪客,刀雪客還是出神的望著城門處,思緒隻怕早已飛上雲端。
兩人約莫等了半個時辰,楚輕安已有些昏昏欲睡,而刀雪客卻還是強撐著身子,即便雙眼都有些酸澀,卻還是不肯移開視線。皇天不負有心人,又過了一陣,城門處便多了三位騎馬之人匆匆趕來,一人乃是白衣短裝,身後閃爍著兩點銀光,獨騎一匹馬。另外兩人,合騎一馬,一人身穿墨袍,另一人白衫輕飄。
待走的更近些,刀雪客一眼便認出了柳緣君,欣喜的喊道:“是他們,是他們,他們來了!”遂在窗口處高聲喊道:“師姐!師姐!”行人們紛紛抬頭,不知此人是得了甚麼瘋病。而柳緣君老遠便聽見喊聲,循聲望去,正與刀雪客對視。
許多日未曾舒展的眉頭,眾為這日夜牽掛的小師弟解開。
在酒樓門前的馬廄歇了馬,柳緣君三人便往店裏趕,那小二隻當是尋常客人便要上來招呼,正逢刀雪客與楚輕安自二樓趕下,喊住他道:“小二,不必招呼了,這便是我們要等的客人。”小二一拍腦門便對柳緣君三人道:“既然如此,三位樓上請!”
將柳緣君三人迎入了雅間,小二也學得乖了,並不多問,仍是掩了屋門便下樓去招呼其他客人。五人難得聚首,免不了寒暄一番,刀雪客卻看了半天,疑惑的問道:“為何不見小璃與白衣?小璃呢,她人在哪?”
柳緣君這才覺得已然瞞不過去,便將早在夢瑤山饒夢璃便留書告別一事告知刀雪客,又將那饒夢璃留下的字條交予刀雪客。刀雪客看罷,不禁握緊拳頭,將那紙條也捏在掌心,揉成一團。眼角泛紅,雙目含淚,刀雪客顫抖的看向四人,冷笑著問道:“這麼說,你們一直瞞著我......”
楚輕安急忙解釋道:“我們是怕雪哥哥分心,那時雪哥哥正在專心應付遊晉文,我們實在沒有機會說......”刀雪客卻反駁道:“沒有機會說?那為何遊晉文死後還不肯對我說明?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我......隻看著我這些日來擔驚受怕,卻不肯告訴我實情,還讓我空空寄予一絲希望?”
楚輕安被問得啞口無言,怎奈心中委屈,又難以傾吐,隻得默默承受,眼淚也模糊了雙眸。柳緣君見此一幕,也站出身來為楚輕安鳴不平:“你休要怪她,此事與她何幹?就算當時告訴你實情,你又能如何?小璃失蹤多時,音訊全無,毫無頭緒,無處可尋,告訴你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擔心之人罷了,況且若那時告訴你,隻怕早已心緒大亂,死在遊晉文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