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戌時,城中人家早早熄了燈火,雖離廬安府不遠,卻無那般熱鬧的習俗風土。 城中一片昏暗,文南枝卻久久未曾入眠,屋內還亮著一盞油燈,心內煩亂,便下床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那深夜刺骨的寒風從窗口融入狹窄的客房。
冰冷的風,漆黑的夜,黯淡的月,倒是讓文南枝更為清醒。靠在床邊不知在思考些甚麼,忽見不遠處一隻信鴿閃動著翅膀飛來,文南枝伸出右手讓它停住,解下腳邊信筒,取出一張紙條,看罷,臉色凝重,長歎一口氣,將信鴿放回,又把那紙條放在燈火上點燃,化為灰燼,丟出窗外,隨風飄散。
再說那相鄰屋中的段青孟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此夜不知為何,心驚肉跳,極為不安。便想起那封展臨走前對她的交待。翻身從枕頭下摸出那隻隨身攜帶的錦囊,思索再三,心跳不已,還是決定拆開。可剛打開錦囊,取出其中裝著的一張紙條,讀罷臉色巨變,雙目瞪圓,小臉煞白。
窗戶猛然被狂風吹開,刺骨的秋風呼嘯不絕,段青孟放下錦囊就要去關窗,可未至窗前便覺一股殺氣撲麵而來。隻見眼前寒光一閃,不禁被那光刺的雙眼微閉,又感一陣冰涼貼臉而來,下意識的低下身去,貼地翻滾,來到床邊從床下扯出雙鉤。
雙臂展開,將雙鉤在眼前一擋,便夾住那人落下的長劍,劍刃翻轉,寒光乍現,將雙鉤彈開,露出破綻,黑衣人抽出長劍轉身一腳踢出,直踹中段青孟心窩,將她踢出甚遠,撞在牆上。
黑衣人又趁機一劍飛來,段青孟瞳孔收縮,俯下身去,雙鉤交疊成剪狀,便要去割黑衣人雙膝。黑衣人橫劈出一劍,卻被段青孟蹲下閃過,隻在牆麵上留下一道極深的劍痕,又飛身而起,向後翻去,躲過那腿下的雙鉤。
段青孟轉守為攻,將手中銀鉤猛然擲出,兩道勁風掃出,銀光交錯,劃出兩彎弧線向黑衣人身後殺去。段青孟學得武功盡是些偷襲背刺撩陰的下三濫招式,雖被江湖人所不齒,但卻威力極大。黑衣人翻轉手腕,劍尖挑起一張黃花梨木椅,擋住那雙鉤去向。兩柄銀鉤便卡在椅中。
失了兵器,段青孟大驚失色,而那黑衣人反手將那卡著雙鉤的椅子踢出,段青孟飛身一腳將已然滿是劍痕的椅子踢碎,攥緊雙鉤,當頭落下,向黑衣人麵門劈去。而那人立即橫劍去擋,轉身抽出劍刃,雙鉤與劍身擦碰,迸射出一串火星。
段青孟倒懸半空,一鉤鉤小腿,一鉤刺小腹,黑衣人便單手持劍向下一擋,劍身封住雙鉤去向,左手去抓段青孟的後背,卻被她閃過,又貼地翻滾,來到黑衣人身後,轉身劈出雙鉤,連出數招卻未能傷那黑衣人半分。
那一柄銀晃晃的長劍有如銀龍護體,武的變幻無常,輕而易舉便將段青孟淩厲的攻勢擋下,段青孟鏖戰許久,逐漸氣力不止,左腳猛跺飛身躍起,又轉身輕盈落下,雙鉤交錯橫在身前,喘著氣想道:“此人武功高出我許多,卻遲遲不下殺手,竟是為何?”
正思量間,那長劍又到眼前,段青孟躲閃不及偏頭去躲,雖未被刺中,但蒼白的脖頸卻留下一道血痕,滲出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大片衣衫。轉身劈出一鉤,又接一鉤落下,連連轉身,每每落臂,那兩把銀鉤飛舞,好似彎月銀盤,殺氣騰騰,激起旋風數道。
那長劍也不輸陣勢,一劍橫檔,又一劍豎起,上下翻飛鎖住雙鉤攻勢,有如鐵索連江,滴水不漏。正當二人糾纏鏖戰之際,房門竟被人破開。原來兩人打鬥之聲驚動了隔壁同樣一夜未睡的文南枝,文南枝翻身提起寒蟬劍便來助陣。
立在門口,縱身躍起,手中寒蟬劍寒光大作,早已飛出手中,直奔黑衣人而去麵門而去。劍在空中,劃破夜色,劈開長風,獵獵作響,寒蟬鳴泣,振翅高舞,黑衣人一腳踢開段青孟,轉身就要應對那來勢洶洶的文南枝。
二人劍去劍來,攻守易勢,不相上下,段青孟在一旁看著,深知文南枝劍法高超,此人能在與她鏖戰一番後仍和文南枝打個平手,足見其劍法精熟。這一劍直奔麵門而去,那一劍翻轉劍刃擋下;這一刺隻往小腹去搠,那雙刃便挽個劍花將其封死。
約莫戰了二三十合,仍分不出高低勝負,兩人的劍法極穩,毫無破綻,不能破開對方的招式,也隻得一同變招。兩把劍刃好似那鬥蟋蟀一番死死咬住彼此,糾纏得難舍難分,這一劍氣勢磅礴踏碎天宮,那一劍寒風陣陣蕩開地府。直戰的天昏地暗,屋內桌椅板凳盡皆砍斷,周圍牆壁櫃櫥皆布滿劍痕。
直到那黑衣人故意賣個破綻,劍身上抬三寸,露出胸口,文南枝似乎不知是計,直挺挺一劍刺去,那人便將劍身落下,卡住寒蟬劍,將劍柄一撥,長劍便纏繞著寒蟬劍極快的旋轉起來,文南枝鼻尖被那劍鋒刺破,連連後退,欲甩開長劍,那人飛身接住長劍又落下一腳,正踢中文南枝胸口,將他震退數步,跪坐在段青孟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