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偶爾用胳膊肘碰辛震廷，辛震廷隻是悶頭吃飯，搖著頭什麼都不說。
蘇琳有點著急，開口就問叢驍年齡和家庭狀況，被辛燃給了個阻止眼風。她臉上有些倉惶，之前明明偷偷給蘇琳說了不要問這些。
倒是叢驍比較淡然，說家裏就他和他爸，還有些近親，都很好相處的。
蘇琳嘴上什麼都不說，心裏像是被細針戳了一下。
吃完飯後，肚子飽了腦子就容易放鬆，蘇琳原本嚴陣以待的架勢此刻也有些放鬆，絮絮叨叨開始說辛燃小時候的事情，她戴上眼鏡，拿了套相冊給叢驍翻。
辛燃搶又搶不過來，簡直不想麵對社死現場，隻好進廚房洗鍋來躲開這一尷尬場麵。
好在蘇琳翻的照片都是她五歲以後的，當時的照片質感還沒有現在這麼好，但是也能看出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照片上小女孩柔順的短發垂在頰側，抱著個兔八哥玩偶，眼睛又圓又清亮，睫毛黑而密，小臂也白的像兩截蓮藕，腦門中間不知誰用蔻丹印了個紅點，嘴唇卻格外水紅，整張臉平白透出點嫵媚，像盛在盤子裏的水蜜桃。
再長大點的時候，笑得就沒那麼開心了。
在小學畢業留念照上，她的臉部輪廓的嬰兒肥幾乎沒了，杏眼透著股柔媚和清冷，加上鼻子尤為尖俏挺立，氣質在一眾小朋友裏邊傲然出塵。
蘇琳就念叨，“這孩子從小就很多人喜歡，誰見了都要捏捏臉逗一逗，我們平時挺嬌慣她的，希望她多點朋友，又怕她交友不慎，萬一被帶壞了怎麼辦。”說到這裏蘇琳語氣很是驕傲，憐愛之情掩藏不住，然而話音逐漸低了下去，“幼兒園她的小跟班那麼多，要是換別的小朋友早就高興死了。她才不，她的小夥伴就那幾個，再往後到了初中，高中，就沒見過她周圍有太多朋友。”
似乎是想到一件趣事，蘇琳笑出聲來，“當時高中我怕她太高傲，交不到朋友，還讓她學了琵琶，至少也能在班級活動或者學校文藝彙演上出個頭，結果”
“結果她有天回來就給我摔了琵琶，說是班裏同學非要叫她小花魁。”
蘇琳自己也是教育者，知道這句玩笑其實無傷大雅，隻是少未經事的孩子們互相調侃說的話，她就勸辛燃也得適當融入大家，性子別太高冷，要稍微隨和一些。
辛燃當時就很不解地問她，為什麼自己要交那麼多朋友？為什麼要得到那麼多人的喜歡？
她最後也沒再拾起琵琶，一個人清清冷冷的過完高中。大學時候別人談戀愛談得熱火朝天，她也毫無波動，繼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那時候蘇琳就知道，這孩子不是個濫情的人。
不濫情的人一旦深情，就無可救藥。
廚房時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還有嘩嘩的水聲，蘇琳望了眼廚房的方向，轉過來歎了口氣，原本佝僂的脊背更加窩了下去，“當時我看著她大學畢業，連個對象都沒有，別人該結婚的結婚，該生孩子的生孩子，她倒是一點兒都不著急，都懷疑她會不會喜歡人了。”
蘇琳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反應過來以後把茶幾上的杯子遞給叢驍，抬抬手讓他也多喝敗火。
“我原本有個閨蜜，家境——”蘇琳突然頓住了，釋然地笑了笑，“反正這兩個孩子小時候就認識，當時想撮合她倆來著。但是燃燃那天躲在你背後，抱著你的胳膊也不過來找我們，我就知道拴不住她了。”
叢驍有所觸動，輕聲說：“伯母——”
蘇琳朝他擺擺手，“別怕，我們家很傳統，但是也寬容，隻要你以後不辜負她就行了。”
晚上到了吃飯的點，辛震廷一下午在書房備課，備完以後可能是太累了，老頭不知不覺的在床上睡著了。
蘇琳正打算把他叫醒，一起再吃一頓飯，叢驍製止了，說天也挺晚了，要帶辛燃回去。
蘇琳看看自己的女兒，又看看叢驍，大致也猜出來兩人在同居了。她原本神色凝重，對著辛燃欲言又止。到底是明白再勸也無用，為難半天最後也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