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個星期天南麗也坐進了“蓓蕾坑班”,就坐在歡歡的身邊,那些難題,南麗幫聽、幫記,然後回家琢磨懂了,再教女兒一遍。
“坑班”裏有不少這樣陪讀的大人,隨著難度的增加,越來越多家長坐了進來。
當他們視線相遇時,臉上就有幽默的會意,也有歎息,仿佛時隔多年又心照不宣地集體穿越回來複習小學功課了:嗬,這難度,我的天,我後來這大學又是怎麼讀出來的呢?
如今雙休日,在媽媽南麗陪讀的同時,外婆趙姨兵分另一路,在少年宮、少年培訓中心陪超超上“武術班”和“語文班”。
趙姨對女婿夏君山說,我來,我來,沒關係,你在家備課好了,我還帶得動,我下崗早,還不算太老,就怕以後你們退休延遲了,到你們帶孫子的時候,還不如我呢。
南麗坐在“蓓蕾坑班”裏的時候,除了調動腦力傾聽小學奧數之外,還忍不住留意別人家小孩的反應。班上有幾個聰明小男孩真讓她羨慕到無以複加。
南麗這心態估計跟許多媽媽一樣。
不同的是,南麗還在想:歡歡以後找老公得找“理科男”,給後代遺傳點數學細胞。
夏君山就沒數學細胞,數學比南麗還差。南麗對老公的這一短板如今算是深有感觸了。
她跟單位裏的幾位單身女生開玩笑,說,就如今的學習態勢啊,找老公得找數學好的,如果有數學基因,小孩就不會這麼累了,嗬,你們找“理科男”為好,這是我的深切體會。
有一天,“蓓蕾坑班”課間休息時間,補習老師把南麗叫到了講台邊,問她,下個月“蓓蕾坑班”還將增設一個“英才班”,你孩子報嗎?
南麗說,我們這個班還繼續嗎?
補習老師說,這個班繼續,“英才班”是準備衝擊今年10月份的奧數“杯賽”的,兩個班平行進行。
南麗問上課時間。
補習老師說,“英才班”是星期天下午,也就是這個班的課結束後,下午接著上。
南麗心想,星期天下午歡歡倒還有時間,但這樣,歡歡就等於又多了一門,原先忍痛割愛的“小主持人”興趣班等於變成了“奧數英才班”,這個可以嗎?
南麗看了一眼坐在遠處位置上的女兒歡歡,對補習老師說,我們得想想,主要是小孩的時間問題。
補習老師把勸她報名的理由告訴她:根據最近幾次課堂測驗,夏歡歡是有後勁的,如果能在“英才班”強化,在“杯賽”上拿獎還是有機會的,這看得出來。
南麗問他,如果這一期我們不報,下次我們報呢?
補習老師指了指教室裏麵的人,說,那麼,這批孩子中的有些人就往前走了,你們就跟不上了。
他臉上的神情,比言語有更明確的煽動力。
他微皺著眉,說,跟不上了,永遠跟不上了,這批往前走的孩子,到時是另一個層級的了。
南麗不禁打了個寒戰。
南麗回家後對老公說,他這句話,太厲害了。
她說,他們真的是很會賺錢的,“基礎班”“提高班”“尖子班”“競賽班”“英才班”,一層一層,太會賺錢了。
夏君山瞪大眼睛,說,你舍不得了?
她苦笑了一下,說,該花還得花,我想過了,這個月我有一筆半年獎可以拿到,4000多塊錢,就當給女兒打工好了。
夏君山嘟噥,我可沒說錢,你就沒覺得這樣一節節課地加上來,哪根會是最後的稻草嗎?
他這語氣,讓南麗一愣,知道他的意思了,她歎了一口氣,說,我累死累活陪她上課回來,你就這麼給我上課?
他說,我可舍不得了,你就別給她加課了,她還才這麼點大。
她說,一上午我就坐在她身邊,你說我就舍得了?連我都聽得頭大了,我會舍得她嗎?我舍得的話,我會陪她這麼坐一上午嗎?我正是不舍得她累才這麼陪著她哪,哪像你,待在家裏說風涼話,你不舍得,那你幹嗎不去陪呢?別說你數學不好,不好可以學呀,這麼小的小孩都在學,你幹嗎不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