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州留侯(五)(1 / 2)

過不多久,衙內軍左廂指揮使司全爽、右廂指揮使楊師貴幾乎同時趕到。

劉仁恭向他們發出的第一道命令是,衙內軍全軍整點戒備,隨時待命!

二人不解,似乎並未聽說義武等三鎮進犯的消息,何況就算三鎮進防,不也還有範陽防線在外呢嗎?

劉仁恭沉著臉緩緩道:“非是旁人,乃是守光。”

二人更是迷惑,相互看了看,等待劉仁恭繼續分說。

劉仁恭當然不會宣揚自己家醜,自家愛妾和親生兒子通奸,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不能鬧出去,實在是說不出口。

“此番應援河東,守光等人不滿,本帥已得確切消息,彼輩欲反!”

“王爺,言據是否確然?亦或為他人所傳?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輕率啊!”

“確然無疑!守光今日已率義兒軍諸將齊赴霸都騎大營,所謀甚大,事發隻在眼前!”

司全爽和楊師貴大驚,繼而破口大罵。不怪二人驚怒,一來這是王爺親口所言,二來老鴉堤大敗後衙內軍和義兒軍、霸都騎已經生隙,司全爽和楊師貴一直記得當時義兒軍和霸都騎的拖延和怠戰,更何況近日以來,以劉守光等人為首的一派將領反對應援河東之聲極為激烈,雙方關係並不融洽。

至於王爺和衙內之間的父子關係,則完全不在考慮之內,親兄弟、父子輩之間為了權勢而爆發的殘酷鬥爭,在這個時代難道還少麼?兩人不僅聽說過,更親眼見過。要知道上一任盧龍節度使李匡籌的上位,便是自其嫡親兄長李匡威手上而得!

當下三人密議,準備今夜動手。

司全爽又問是否立刻抓捕節度判官劉知溫,將這位反對應援派中的文官之首擒獲。

劉仁恭很是猶豫了半天,終於緩緩道:“控製起來即可,不必綁縛,也不必明言,此事他所知不多,過後可仍舊敘用。”

劉仁恭不是手軟之人,今日之事雖說是內宅醜聞,所謂“彼輩欲反”的說辭全為莫須有,但既然以此為借口動手,那就必須將涉及之人全部斬殺,將所有隱患消除方可。這次動手的借口是反對應援派準備謀反,而反對應援一派的主要人物就是義兒軍都指揮使劉守光、霸都騎軍鎮遏使趙霸、薊州兵馬使兼刺史趙敬,以及節度判官劉知溫。

在劉仁恭的考量中,前三人都是統兵大將,是絕對必須誅除的,否則後患無窮,而且他私心裏也想趁此機會將義兒軍、霸都騎和薊州兵一舉收入囊中,同時甚至可以借此將趙元德和趙珽這兩大將們世家連根拔起,要知道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無論是高家、王家還是李家都不會說什麼,高行珪、高行周兄弟、王思同、李承約可都是支持應援的重要人物,是劉仁恭人為擴大的“謀反”事件中的“己方”,是和自己站在一個立場上的天然盟友。

至於劉知溫,劉仁恭卻很是惜才,一來他自己心裏很清楚這次事件的真正原因並非是所謂的“謀反”,二來劉知溫屬於文官身份,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所以不怕他將來會鬧出什麼亂子。劉知溫的才華還是很為劉仁恭激賞的,劉仁恭舍不得殺劉知溫。

於是劉仁恭點了一夥親衛,將劉知溫的營帳控製起來,既不殺他,也不讓他離帳。

九月三十日這天下午,整個衙內軍都動了起來,外鬆而內緊。中軍大營屬於劉仁恭親領的衙內親軍,共有親衛十都,一千親衛刀槍不離身、甲胄披於身,隨時準備抓人。衙內軍左廂也早早預備,嚴密監視義兒軍大營動向。衙內軍右廂則開出右廂營寨,為避人耳目,繞了一個大圈,於黃昏之際悄悄潛伏到距霸都騎軍和薊州軍兩處大營各自約五裏之外的密林中待命。

……

衙內軍開始準備動手之際,霸都騎軍中軍大帳內數十名軍將正在密議。密議直至天黑才散去,薊州兵馬使兼刺史趙敬首先帶領麾下將領離開了霸都騎軍大營,急匆匆趕回薊州軍營,目送趙敬離去後,霸都騎軍鎮遏使趙霸立於營門,向義兒軍都指揮使劉守光拱手道別:“二郎,明日大夥兒都聽你的了,到時幹脆利落一些,切莫猶豫!”

劉守光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飛身上馬,率領都虞侯、牙門將畢元福以下十餘名心腹將領向自家大營而去。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既激動又恐懼。在前方舉火先導的橫班護衛引領下,劉守光一邊騎在馬上,一邊細細思量。

從今日的三方密議中可以看出來,眾將都不想再打下去了,麵對宣武軍這頭龐然巨獸,絕大部分義兒軍、霸都騎的軍將們都談之色變,心中充滿了畏懼。新調來的薊州係軍將們在聽過老鴉堤大敗的慘烈狀況後也失去了戰下去的勇氣和信心,一味心思討論如何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