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二年,李誠中穿越而來的第一個月,時逢老帥劉仁恭統軍南征。當時在攻打魏博重鎮貝城的時候,盧龍軍中了貝州守軍的誘敵之計,連同指揮周知裕在內的上千名健卒營士兵身陷城中,眼看就要客死異鄉,作為周知裕親衛的趙在禮就陪護於周知裕身旁。
若不是任都頭冒死攻上城頭,掩護李誠中放下拴係吊橋的轆盤,恐怕李誠中就成為了眾多穿越客中最早身死的那個了。任都頭當時身被十數創,眼看就要不行了,但周知裕還是盡力將其送回幽州,當時趙在禮和李誠中都認為,這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誰都沒想到任都頭居然還能活下來。
任都頭在家養傷半年之久,終於算是撈回了條性命,但腿腳和身子骨都已經不再靈便,吃不得軍營這口飯食了,於是隻能拿出府中積攢的本錢,在幽州開了個糧鋪以謀營生。
任家在盧龍軍中為將百年,雖然不是什麼軍中豪門,族中出身多以中低級軍官為主,但百年傳承的武人底蘊不可謂不深厚,任都頭的三個兒子自小便學習武藝,準備再入軍中效力。事實上,這也是老任家的宿命,除了從軍以外,家中子弟還真不知道將來應該做些什麼。就連任都頭自家開的糧鋪,也很少去用心經營,如果不是軍中幾個關係密切的老弟兄照拂,糧鋪早就關門大吉了。
隨著幾年的時光飛逝,任家三個兒子都已經逐漸成年,任都頭便打算讓他們從軍。但任家生來傲骨,任都頭不願意去求過去的老上司周知裕,想讓兒子們自己打拚。到了天複元年的時候,大郎滿了十六歲,就在任都頭準備讓大郎從軍時,劉守光發動兵變,劉仁恭和周知裕等老將全體成了階下之囚。
任都頭很生氣,於是任家大郎從軍的心願就此被父親強行壓製了下去,這一晃就到了天複二年。這一年,李誠中入主幽州,成了堂堂一方節鎮,任都頭更拉不下老臉去求李誠中這個過去的手下。不過好在幽州變了天,任都頭的怒氣也消了,於是大郎得以順利從軍。
到了天複三年底的時候,二郎任遂安也滿了十六,於是任遂安也應募加入了幽州新兵訓練營,隨後被新成立的趙州軍選拔出來,成了這支騎兵軍的一員。
以上就是任遂安的從軍經曆,趙在禮聽吧感歎良久。當然,任遂安並不知道自家父親和燕王殿下認識,也不清楚自己父親和眼前的趙將軍有怎樣的關係,聽說趙在禮與他父親認識,便連忙恭敬口稱叔伯。趙在禮比他隻大七歲,但從任都頭論起,倒也當得起他的叔伯了。
趙在禮猜測到了任都頭不願攀附的心思,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問任遂安願不願來遼東保安軍,跟在他身邊當親衛。任遂安想了想,還是沒有答允,隻是說自己做不得主。趙在禮讓他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調個人而已,他趙在禮這點小事辦起來毫無問題。但任遂安還是婉言拒絕了,他說自己還是想真刀真槍廝殺出前程來,給人當親衛,立功上陣的機會恐怕不多。
趙在禮感歎,老任家還真是,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傲骨頭,便也不再勉強,隻是要了任家在幽州的住址,打算將來有空去看看。
天還沒亮,趙在禮就率軍離開了,他要急著趕回博昌。走之前,他再次詢問任遂安,是否願意到他身邊來當親衛,任遂安依舊沒有答允。
任遂安和丁都的兩個弟兄目送著大隊遼東保安軍騎兵迎著朝陽出發,然後繼續在村口等待著趙州軍騎兵二營的弟兄們。
並沒有等待多久,當太陽升至正中,三人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咀嚼草根的時候,聯絡的騎兵弟兄回來了,他們一臉的興奮,七嘴八舌的爭相炫耀著此行的收獲。
斬首一百三十九級,俘虜二十四人,全殲了宣武騎兵,沒有漏掉一個!
這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令任遂安等三個留守的騎兵豔羨不已,任遂安懊惱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疼痛讓他差點叫出了聲音——該死的肩傷!
沒用多久,騎兵二營載勝而歸,歡呼和喜悅充斥著整個村落。任遂安目不暇給的看著一個個捆綁著的宣武戰俘,望著弟兄們馬脖子下懸掛著的一個個首級,心頭的懊惱更甚。當然,欣喜之後,任遂安也見識到了大戰的殘酷,與手刃敵兵不同,這種殘酷帶給他非常強烈的衝擊,讓他的好心情瞬間轉壞。
弟兄們死了二十八個,其中任遂安夥裏就有兩個,一個是伍長,還有一個是趙十七。兩個弟兄的屍首沒有帶回來,就地掩埋了,他們在這個世間唯一留下的就是繡著名姓的肩章。除了死去的弟兄外,還傷了三十多個,其中有十來個受傷較重,按照王醫護的話講,能不能捱下去還在兩說之間,就算挺過來,他們從此也告別軍伍了……
無論如何,這樣的戰損比還是相當不錯的,雖說騎兵二營人數占優,且軍備精良,同時又占了奇襲的優勢,但能一次性殲滅一百多宣武騎兵,是盧龍軍在淄青戰場以來少有的功績。並非盧龍騎兵不能打,而是找不到對手,或者說找不到如此規模的宣武騎兵。宣武軍在淄青戰場上一直將騎兵作為斥候來使用,極少能夠見到聚集上百之數的規模,所以這次也算騎兵二營走了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