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寶變亂之後,隨著百姓的遷移,河南道逐漸成為了事實上的中原首善之地。轄內30州郡,包括了後世的河南、山東、安徽北部、江蘇北部等廣大地區,一直穩穩的占有整個大唐百姓戶數的三成。按照河北的估計,梁王治下百姓超過千萬之數,其中河南一道便占據了八成。
上黨決戰大勝之後,整個河南便如一位衣不寸縷的美婦,向李誠中敞開了胸懷。不過這麼說也並不十分正確,因為梁軍主力中還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帥才,正掌控著河南東部,坐鎮於兗州,聚兵五六萬,威壓緇青和淮南,此人就是葛從周。
不過葛從周坐鎮的兗州太遠,依照這個時代消息的傳遞效率,恐怕他才知道勝負結果不久,暫時無法對燕軍的東征形成有效威脅。所以燕軍一路上勢如破竹,高歌猛進,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正月三十,趙霸和元行欽統領趙州軍萬餘鐵騎直入鄭州,滎陽、管城的大梁官吏出逃,趙州軍順順當當進入無人看守的城池。二月初三,元行欽率兩個團的騎兵抵達中牟,逃到此地的鄭州刺史鮑希不知何故,又改了主意,決定不逃了,在中牟城下跪降。
一問究裏,元行欽這才知曉,蔣玄暉和袁象先已經聯手,控製了大梁的“都城”汴州,準備向燕王“獻禮”。
元行欽不敢耽擱,立刻飛報後軍趙霸,趙霸連夜飛騎尚在汜水的軍事參謀總署,同時兵分兩路,搶占汴州左近的陳留和封丘,將汴州穩穩納入大軍懷抱之中。
二月初八,李誠中及軍事參謀總署及滄州軍趕到汴州城下,準備接手這座梁王的老巢。在城下迎候李誠中的,正是韓延徽的老朋友袁象先和蔣玄暉。
隨著袁象先和蔣玄暉是與河北開展的“邊貿”日益頻繁,二人不知不覺間深陷“泥足”,以至於無法自拔,當他們手握巨額河北“債券”的時候,其實已經將身家性命壓在了幽州一方。去年上黨大戰之前,梁王封爵賜國的詔書抵達後,袁象先和蔣玄暉心驚膽戰,夙夜不眠。哥倆湊在一起連夜商議,最終決定向李誠中發出政治避難的請求。
此事由韓延徽直接聯絡,屬於重大機密,隻有軍事參謀總署幾位巨頭知曉,連各軍統製一級的高級將領都不清楚。
袁象先和蔣玄暉根本沒有想過燕軍能在上黨取得如此輝煌的重大勝利,他們起初的打算是將相衛二州獻給李誠中,以作晉身之資。他們考慮,當燕軍失利,從河東退回河北後,獻上的相衛二州便能將整條河北防線的最後一塊缺憾補齊,燕軍就算不能逐鹿中原,自保也可綽綽有餘,兩人的安危便算是有了保證。
當時李誠中已經答允了他們的請求,二人也開始忙著將汴州城內的家眷秘密接出來,準備前往幽州安家。
可是事態的發展出乎意料,燕軍竟然在上黨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數十萬諸侯聯軍頃刻間瓦解,梁王本人也不知所終。這個消息讓兩人喜出望外,同時又感到了些許不安。在燕軍的重大軍事勝利麵前,區區相衛似乎顯得有些不足掛齒了。
於是二人再次抵足長談,徹夜商議,最後決定將汴州獻給李誠中。
此時二人手頭有三萬餘人,其中五千人是蔣玄暉的牙兵精銳,足堪一戰,也是整個河南西部碩果僅存的野戰兵力。袁氏和蔣氏在汴州左近影響力巨大,蔣玄暉還擔任過汴、滑、曹、濮諸州兵馬使,袁象先頭上也掛過宋州兵馬使的頭銜。這一扯旗,便順利到了極致。從相衛渡河後,不出五日便殺到汴州城下,衝開汴州城門,控製了全城。
自從梁軍戰敗,梁王失蹤後,整個汴州便陷入了巨大的慌亂之中。鎮守汴州的裴迪是個文官,不懂武事,手上也沒多少軍兵,又忙著安撫城內城外,根本沒有想到蔣袁二人會在這個時候作反,甚至在大軍進入汴州的時候,他還在忙碌著糧草儲備的事宜。因此,裴迪被直接堵在了大街之上,驚駭之中被綁了個嚴嚴實實。
拿下汴州後,蔣袁二人帶頭振臂高呼,整個河南西部無不聞聲影從,比如鄭州刺史鮑希,逃到中牟後一聽說連這兩人都降了,自己幹脆絕了繼續逃跑的心思,果斷選擇向燕軍歸附。
搶先提前趕到的韓延徽陪伴著袁象先和蔣玄暉,就在城下等候李誠中王駕,李誠中騎馬上前的那一刻,上百文武官員、數萬梁軍士卒齊齊下跪,向李誠中叩首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