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人影明顯地後退了一步,後腳跟不小心踢到了棺材,剛才突如其來的話語著實造成了驚嚇,但這也隻是一瞬。他很快恢複了自信,眼睛掃視大廳一圈,一如剛才,昏暗搖擺的燭光在大廳中融開,最後稀釋到陰影之中。眼前的一切似乎沒有問題,但是不對,自己的幫手已經被放倒,如此悄無聲息的,暗中作業的技巧絲毫不落下風。黑暗在燭光的邊緣遊弋,前一刻,它們還是自己的偽裝,現在就成了敵人的庇護所,阻擋著視線的搜索。
站著的人挺直了腰,鬥篷包裹下的高大身材一時展露無遺,自己無須過於緊張,他完全有能力應付所有的狀況,而這場捉迷藏很快就要結束,因為優勢並沒有離開,“誰,站出來吧。”
他麵前的桌子後一人站了起來,“看來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等候你多時了,介意給我看一看嗎?”
“啊,你注意我了嗎?”披著鬥篷的人口氣中夾雜著憤恨的讚賞,你是怎麼懷疑上我的?”
“哈,我有在你們所有人門外偷聽過。”
對手若有所思,“我不記得有說什麼可疑的話呀?”
“正是如此,你們房間裏一點聲音都沒有,手腳不便的老人和他的仆人,怎麼可能?”
“果然是你,卓庫洛,從在這裏遇到你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有著難以分割的孽緣啊。”
“哦?你認識我?既然這樣,你還包裹這麼嚴實可不禮貌啊,快些丟掉偽裝和老朋友相認吧。”
“你還沒認出我呀?傷心的可是我喲,我可是常常想起你呢,你留給我的痛,留給我的苦,我都忘不了呢。”
聽著這番包含埋怨的話用咬牙切齒地語氣說出,讓唐西貓不置可否,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動作其實是也是個暗號,隱蔽在一邊的萊卡尼立即從潛藏術中現形,猶如陡然出現在高個身邊,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已經一把揪下鬥篷。隱藏其下的軀幹終於顯露,看到這一情景嚇得盜賊立即丟下鬥篷,拔出武器保持距離。
從外觀上說,這位擁有慘白皮膚的人型生物看上去很像人類,準確地說應該就是那位洛特索帕的亂,可卻又不一樣。除了更為高大,原本是下巴的地方畸形地突起長出一張沒有的唇的嘴,頸部咽喉部位膚色開始變深,突出的經絡在軀幹中凸顯另一付更小的消瘦身軀,兩支幹枯地手臂垂在一邊,這詭異的小身體在腹部又重新埋入原有軀幹內,就好像是體內鑽出的可怖怪物一般,下身則被深色的長裙擺包圍。
“啊!你們怎麼這麼無禮!隨便拉掉人家的衣服呢!”亂裝作扭捏的少女那樣遮擋自己的身體,隨即又撲哧一聲笑開了,“怎麼樣,卓庫洛,我美嗎?”
卓庫洛沒有把對方的話聽進去,眼前的這個怪物根本不是他想交談的對象,內心的恨意已經抑製不住得衝向腦門,但他還是沒有拔出影觸直接看上去。“你和你哥哥一樣醜,你在這裏是搞什麼鬼?”
“哎呀,討厭!好久沒見了,說話還是這麼刻薄,我現在的樣子啊。”話音剛落,剛才還是托腮輕笑的麵容突然糾結在一塊,儼然一隻怒不可遏的野獸,“還不都是你害的嗎!你這頭畜生!現在就殺了你!”
沒等亂說完,唐西貓已經抽出兩把武器,“少廢話,來做個了斷吧。”
萊卡尼眼看情形不對,手中攥著三把飛刀蓄勢待發,他就這麼盯著眼前對峙著的兩人,能感覺在意識形態層麵,兩人早已殺得不可開交。盜賊咽了一口口水,亂的厲害他十分清楚,在這樣的空間內戰鬥,那些中了催眠法術的人恐怕都會死無全屍。
就在猴族青年考慮是否要先下手為強時,亂又笑了,“嘻嘻,你這個小鬼,還是這麼開不起玩笑呀。你先告訴我,你們怎麼沒被我催眠呀?”
“有催眠法術,就自然有抵禦法術的法術。你在這裏到底是想幹嘛?”
亂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下巴,好似在思考,“啊,我來這裏啊,是找一個人。放心,不是找你,不過看來,我要找的那個人正巧也在找你喲。”
“找我?是誰?”
“這個呀,就無可奉告嘍,和你們囉嗦那麼久,我得走了,雖然,我真的很想在這裏就殺死你呢,不過還是先放一放吧。”
黑色與銀色的兵器早已橫在卓庫洛手上,“你以為可以這麼輕易地走掉?”
“哼。”亂低頭靦腆一笑,垂下長著長睫毛的眼瞼,眼珠卻始終未離開眼前的年輕人,“那就試試看吧。”
這個類人生物抬起人類的手臂,伴隨著口中輕喝一聲,掌間就浮起一股氣流,將從一邊攻來的朱利安擋下,神聖震擊的金色光芒被護盾完全抵擋,一瞬間光沫子灑滿整個房間。
幾乎同一時間,亂的另一隻人類手臂從背後腰間抽出三刃短劍,與抽出武器的優雅動作不同,淩厲的速度連殘影都快看不到,三隻飛鏢被他通通格開。隨後手腕一轉,三刃短劍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咬住盜賊交錯而來的兩把匕首。
此時卓庫洛的黑色泉刀鋒刃距離亂的咽喉隻有一掌,敵人魅惑的眼神卻絲毫沒有驚慌,臉上依然掛著讓人不適的妖笑。亂胸口寄生軀幹的兩隻手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支法杖,下巴上的畸形口正念念有詞,隨著最後一個音完成,法力衝擊以施法者為中心瞬時爆開,不要說周圍的三人,整個大廳內的人、物都無一幸免,被強大的力道擊飛出去。
唐西貓滾出去三圈撞到倒地的桌麵停下身子,立刻撿起脫手的武器,剛想出手,得知為時已晚。紫色的煙霧業已環繞法師周身,傳送法術的發動無法挽回。
“那麼,我先走了,下次,我還會見麵的,不要著急,卓庫洛。嘻嘻。”最後那笑聲幾乎是從傳送門中傳來的,早看不到亂說話時的麵容,可一樣讓人惡心。
朱利安檢查了大廳中其他人,雖然因為法術波及,有不同程度的輕傷,但無一人醒來,“是昏睡咒,看來我們的老對頭半年沒見,不光長相,實力也越來越可怕了。”他注意到亂的仆從,倒地不起,看樣子確實隻是個普通人,應該是中了控製心智一類的法術。
“這麼說的話,鬆嘉哈爾的案子也是他幹的嗎?”盜賊看向卓庫洛。
“很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
萊卡尼歎了口氣,“我很希望你能反駁我的,我的朋友,那個人類讓我渾身不舒服,我本來期望隻是個變態殺人犯的,現在,我想起了半年前的那段日子,這感覺糟透了。”
牧師拍了拍盜賊的肩膀,“你是不是有點羨慕那些睡著的人了?你應該早點說,我就把最後一個護盾給瑪沙了。”
“本來有兩個光頭,一個精通格鬥,一個深諳法術,那個耍刀的本來已經被卓庫洛殺死了,現在這個身體上長出個毒瘤以後竟然文武雙全了,這還不夠嚇人嗎?反正,沒有什麼能影響大塊頭的胃口。卓庫洛,剛才亂說他在找人的在盯著你,這句話你聽懂沒?”
唐西貓的聲音很低沉,“不是很懂,在伊斯特浦,我確實發現有除了焦土以外的人盯著我,可我沒太在意,所以我所知道的的,和你們差不多。”
萊卡尼將昏睡的人一個接一個拖到一邊,“看看這些幸運兒,等他們醒來問我們怎麼回答?突如其來的龍卷風吹亂了整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