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四周的亂石堆中隱約傳來窸窣的響聲,剛開始還是難以察覺的偶爾一陣,逐漸開始頻繁起來,四麵八方皆有騷動。一塊石子從高處滾落,在碎石上彈跳著落到地麵,滾動了幾圈震顫著停下,上方的陰影處,一隻灰白的枯槁手掌扒到岩石上,幹癟的手指末端指甲呈現出腐敗的黑紫色,很難想象這樣毫無生機的肢體抓緊石塊,用力一撐,它的頭部從黑暗中彈了出來。薄的有些透明的皮膚緊緊貼在腫脹的頭顱之上,眼球早已腐爛,留下漆黑的眼眶向下俯視,沒有嘴唇的頜部露出尖利的長牙,不停地輕輕咬合,似乎是在用這樣的擊打聲交流。形似幹屍的骨骼還可以隱約判斷其生前的種族,不過整個形體都有了微妙的變化,弓著背,四肢著地的模樣更像是噩夢中才會看到的野獸。
這是第一隻,很快它邊上出現了第二隻,之後是第三隻、第四隻,不一會四周的亂石堆上已經有數十隻,對不速之客形成包圍圈。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曼因奈羅斯創造的失敗品,附魂屍。”費舍輕聲地做著現場講解員,“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呢。”
“大家也圍成一圈,不要把後背露出來。”特裏斯舉起了盾牌,擋在身前。
瑪沙盯著居高臨下的怪物,有些困惑,“他們怎麼不動呢?在等什麼?”
朱利安緊皺眉頭,“是在等命令吧。”
“什麼?”
正在這時,一聲巨響打斷了闖入者的竊竊私語,那時石棺蓋板滑落到地上造成的,又接著一聲,亂石堆中的石棺紛紛打開,那岩石摩擦聲把幾位活人的頭皮都刺地發麻,而落地的那一下轟鳴更是如同墓地的喪鍾一般震得他們膽顫。這廟宇的真正主人醒來了,它們依然批著鎧甲,穿著法袍,雖然麵貌隻是普通的幹屍,卻直挺挺地站了起來,走出石棺,憤怒地盯著入侵者。
成群的附魂屍和為首的幾隻刹鬼組成了猶如黃泉冥府般的畫麵,它們震動著喉嚨,發出了好似氣流穿過深邃通道的聲響。一聲怒吼把沉浸在恐懼中的眾人喚醒,正是原本坐在大廳正前方寶座上的幹屍,也已化為刹鬼,從穿著的長袍看來很可能生前就是這此處亡靈法師們的首領。它暴怒地左右觀望,像似在尋找什麼,最後如同鬼火的目光落到探險隊身上,一步一步地向對方逼近。
附魂屍吐著尖而長的舌頭,盯著從它們麵前走過的刹鬼首領,若不是不死生物無需喘息,那就真和等待主人命令的獵犬一般了。
刹鬼首領手中的法杖一揮,直指眾人,再度發出怒吼,所有的附魂屍接到指示,一擁而上,發起衝鋒。
“看來我們惹怒了它們呢?”賽洛維整好行囊,“數量太多了,不好辦呢。”
“你們先頂一會,”牧師將手伸進了裝有爐灰的袋子,“接下來就是我的專業領域了。”
“一會是多久?”瑪沙擁有隊伍中尺寸最大的兵器,理所當然的最先發動攻擊。
這次進攻預判的有些稍早,也不知是不是瑪沙故意而為之,赤紅的斧刃沒有一下劈開怪物的腦袋,隻是剛剛好削掉了敵人的下巴,隨後後者的腦袋被斧柄頂端砸到,調轉槍頭摔到一邊的亂石堆中。這一擊足夠迅速,以至於衝鋒的附魂屍甚至沒有看清它們中的第一個是怎麼死的,一躍而起,張開浸滿腐爛毒液的血盆大口,撲向大塊頭,那個它們以為最容易得手的目標。兩下清脆的聲響爆開,好似成熟過度的水果被敲碎,那時剛才跳起的兩隻亡靈發出的,瑪沙先是直接用斧麵拍爛了其中一隻的腦袋,另一隻手鉗住第二隻,直接扔到地上,一腳踩裂胸腔。腐爛不堪的流質淌了一地,但支離破碎的亡靈並沒有靜止,任憑自己的胸腔空空如也,支起上半身咬向瑪沙的小腿。有著白鋼甲胄護體的大塊頭連一丁點機會也不想給對方,掄起一腳就把那攤爛肉踢出老遠。換做以前,他的敵人一定早已魂飛魄散,可今次的敵人完全不知恐懼為何物,依舊前赴後繼。
“看來不太好對付啊。”大白雞啐了一口。
卓庫洛點點頭,“局部的肢體破壞沒有效果,手段要徹底些。”
費舍舉起手,“我今天還能施展一次大火球。”
“閉嘴,費舍,閉嘴。”萊卡尼立刻威脅對方,“不然在我被燒死前先捅死你。”
“他是認真的,費舍。”卡卡朝費舍使了個製止的表情。
敵人從四麵八方湧來,另一邊的賽洛維小隊也展開了反擊,烏拉貓法師優雅地甩出幾顆玻璃球,落地之後泛著油光的液體從散碎的玻璃碎片中流開,隨著咒語的詠唱,液體服從地在地麵上平鋪展開,形成一條規則的帶狀阻擋在怪物和人之間。
頭兩隻衝過的附魂屍踩過時立即摔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來,它們被牢牢地黏住了,魔法的力量將這兩頭醜陋的怪物牢牢地拉在地麵上,等待它們的是附魔法師魔發的殘忍攻擊。陸陸續續又數頭被黏住,它們成了杜必居的附魔法術的犧牲品,也成了後來者的踏腳石。安全線被突破了,下一道安全距離是沙瓦的雙手錘,舞動的錘頭滿含著持有者的力量,好似他的手臂的延伸,擊打在妄圖接近的怪物身上。
十人圍成的防禦圈成功地抵禦了攻勢,但包圍圈確實是在縮小,從源源不斷逼近的情況來看,這裏的附魂屍接近上百隻。
“他們在這裏培養軍隊嗎?”卡卡不得已已經加入了白刃戰,他還不太習慣自己的單手鐮,光是用盾牌阻擋已經頗感吃力。
“撐下去,出去了我請你吃大盤辣醬魚鳥。”費舍安慰對方。
“又是這個,你去年說要請我還沒兌現呢!”
“那是你自己鑽到樹林子裏去,我給你送外賣嗎?”
兩人的戰鬥情況都不樂觀,可嘴上一直不消停,索性身邊的菲歐娜和特裏斯總能給他們擋下攻擊,才使他們留有體力繼續調侃對方。
話剛說完,一陣聖潔的光芒在眾人身後中間迸發,和煦的光芒形成一個半球向周圍擴散,神術的籠罩中可以清晰地看見能量流潺潺湧出,它們輕易地穿過人的身體,但沒有造成一絲的不適感。能量罩迅速擴大,包圍住了所有人,進一步擴散,將逼近的附魂屍也鎮壓在內。醜陋的怪物停住了進攻,它們開始顫抖,痛苦地嚎叫,整個身體都在扭曲,好幾隻抱住頭在地上打滾。後來者開始萎縮,繼而撤退,大部分被神聖能量波及的附魂屍都開始逃跑,十幾隻接近能量中心來不起撤離,淨化的力量在其體內灼燒,皮膚變得通紅,在高溫下開始碳化,灰燼被流動的能量吹起,向能量外圍吹散。
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相信這樣的場麵,對亡靈如此有效的殺傷力,竟不會對其中之人有半點損傷。
萊卡尼向後望去,施展完神術的朱利安已是汗流浹背,原本就黏糊糊的頭發現在整塊貼在頭上。
“厲害啊,小狗!你沒事吧?”
“沒事,隻是施展這樣大型的神術消耗了太多精力,我想我需要坐一會。”
神聖的洪流洗滌了大廳中央,附魂屍隻剩下零星的十幾隻還留在現場,刹鬼首領勃然大怒,大聲嘶吼著,已經沒人能聽懂它在喊些什麼,但這並不影響它的呼喚傳到冥府。一道傳送陣被打開,漆黑的鬥篷從綠色的煙幕中張揚地甩出,細長的胳膊一下抓住鬥篷邊緣,裹住幹瘦的身軀,兜帽下是類似馬族的長麵孔,但凶險而惡毒,血紅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即便麵對它的召喚者也一臉怒容。血舌,可以算是奧內德世界中最卑鄙的怪物之一,它們喜食血液,並可能將受害者變成一樣的吸血鬼,它雖然不滿被召喚,但也明白必須完成契約才能回到自己的位麵,主人的命令明晰地傳到了它的腦中,殺死入侵者,奪回被竊物。
餘下的附魂屍和刹鬼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發動第二波攻勢,血舌沒有著急衝上去,而是在召喚了一團黑霧,隨後藏匿其中,慢慢接近敵人。
二十多隻亡靈衝了上來,經過剛才恐怖場麵的洗禮,現在看上去也沒那麼嚇人了。混合中隊改變了陣型,由原來的防衛型改成了正麵對抗,雙方都想著在第一個回合就立即分出高下。
首當其衝的是瑪沙和沙瓦,他兩的進攻毫無配合可言,各自揮舞著駭人的大型武器左殺右砍,解決了對方的排頭兵,雖然在武器選擇上沙瓦的雙手錘對付亡靈更具優勢,可瑪沙的魔斧一旦激發上麵火焰的力量也完全不示弱,用大白雞自己的話說,“帥氣!”
卓庫洛、萊卡尼和菲歐娜很想上前支援他們的夥伴,不過考慮到靠近那兩把致命的雙手武器太過危險,都改道去側路突圍。賽洛維和杜必居在隊伍中間提供短距離支援,他們的冰錐與魔發封鎖了隊友間的空隙,保護其他人的背後不會受到偷襲。費舍與卡卡守著正在恢複的朱利安,法師的法力靈彈配合著德魯伊的粘土藤蔓牽製敵人衝鋒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