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迷失中徘徊(2 / 3)

湖深城離棋譜鎮並不遠,若有一匹好坐騎,加快趕路三天就能到達,倘若沒有,那還有另一個選擇,走水路。城都的護城河來源自葉蘭江的一條支流,這條可以稱作為英狄炙帝國的母親河,它的數條直流幾乎橫貫整個帝國,提供了孕育繁榮的根基。恰好其中有那麼一支從湖深城一路淌到棋譜鎮附近,與橫穿棋譜鎮的一支彙合,形成了極為便利的交通,幾乎是以前很多商人的經營命脈。

這一代離棋譜鎮很近,原本多是沼澤和灌木林,自從伯蘭森全麵接管棋譜鎮後,大力發展農業與漁業,周圍的土地大麵積地被利用起來,擔負起了周邊城市的最主要糧食供給的責任。此舉吸引了不少人遷入,城鎮規模和人口數快速增長,食品加工業迅速崛起,占據原來的城鎮土地,之前的城鎮居民都被遷移出來,形成新的村落。鎮長伯蘭森爵士憑借他在德福之亂中的站位正確與經濟發展有效,受到了國教院的嘉獎,被授予火燒雲公民榜樣的榮譽稱號。

烈酒月,是一個氣候變幻莫測的時間,在風和日麗的下午,你可能因為一場小運動而汗流浹背,而太陽一旦下山,晚風吹來,又讓你不禁顫抖,懷疑冬天並未走遠。到了這個時節,黃昏會來的比較遲,於是村民們會更好地利用時間去打理還未完成的活計,一位老婦正拎著木桶走去田邊的小樹林,她要去清洗尿桶,這事本該是早晨做,因為要給一早出去打漁的兒子整備所以耽誤了。

沿著小路迎麵走來三人,他們身上的標誌性棕色製服看起來是觸目驚心,不知道為何最近這一代總是能看見他們的影子。老婦有些害怕,她聽別人說起過,這些衛兵具有先逮捕再取證的特權,而大部分人都在審訊中認了罪。現在回避已經來不及了,若是忽然轉向隻會帶來麻煩,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果然老婦被叫住了,他們詢問有沒有在附近見過一名唐西貓族青年,二十歲左右,大約五掌高,戴著條黑色頭巾,老婦畏縮地搖搖頭,抖動著嘴唇想要證明自己沒有說謊。這時候那桶汙物發揮出了功效,這三名士兵根本不想多廢話,一把擋開努力解釋的老太,罵罵咧咧地走了。

看著被晃出的汙水弄髒的鞋子,老婦很無奈,歎了口氣繼續前行。到了糞池邊,她倒掉汙水,又從旁邊的小溝中打了一桶清水,簡單地洗刷起來。一切都差不多了,她眯起眼睛想看看尿痛刷幹淨沒,卻發現水麵的倒影中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老婦總算明白蹊蹺就在她頭頂的樹枝上,毫無準備的婦人不自覺地抬起頭,瞳孔驚恐地放大。那團黑色的影子盤踞在樹丫間,隻露出一對金色的瞳孔瞪著自己,怪物張開雙翼,悄無聲息地滑翔下來,才看清似乎是裹著布匹的人形,老婦慌亂地想要轉身,踢翻腳邊的水桶,可一把短劍早已架在她肩頭,自己的嘴也被一隻手捂住。

“別亂叫,就不會有事!”

冷峻的聲音從婦人耳後傳來,她其實已經站不穩了,幾乎是靠著對方的手支撐才沒有跌倒。老婦拚命地點頭,脖子快撞到抵著咽喉的刀刃,身體顫抖地猶如暴雨中的樹葉。

“別回頭,直接離開!如果你膽敢和任何人說起見過我,我會找到你的。”

按住嘴的手鬆開了,冰冷的短刀慢慢抽離,老婦攤坐到地上,許久才緩過神來,拎起尿桶撒腿往家裏跑,她希望這是個噩夢,是自己老糊塗了才產生的幻覺,不過直覺告訴她那個可怕的黑影很可能就是焦土在找的人,可她不敢說出來,因為脖子上的涼意似乎已經烙印進心底,一時半會是無法消退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卓庫洛必須換一個地方,原本他打算等天完全黑了再動身,不過現在也快了。他決定暫時躲進沼澤地的蘆葦叢中,用那裏的水鳥當自己的警衛,等待最適合自己的時機到來。唐西貓弄不清這是逃出瓦尼爾囚禁的多少天後,他甚至記不得自己是怎麼逃出的,隻記得寒冷的河水將他催醒,那時的他近乎半裸,隻有一條破爛的褲子遮體,好在武器和魔法靴還在身上。雖然附近變化很大,但是卓庫洛還是認出這裏是棋譜鎮附近,他趁人不注意偷走了河邊漁夫涼棚裏的帆布裹體,很快,他就發現焦土已經追到這裏,便開始四處躲藏,他並不急於逃走,而是專找那些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等到夜幕降臨再出來,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動。剛才的那一幕就是一個意外,沒想到一位在黃昏出來洗尿桶的老婦竟然發現了自己。

他記得自己的養父就住在不遠處,若沒有搬動,期望可以在那裏找到一些有用的物品,至少能弄到幾套衣服,不過這風險很大,所以謹慎的唐西貓一直在觀察,尋找合適的機會回去。

終於,幾乎橙紅色的火球落到了山腳下,染在天空的昏黃被一同拖下,湛藍從大地另一邊迅速化開,渲染在整片帷幕之上。黃昏的暖色調不經意地向冷色調過度,從天空島大地,輕緩但不拖遝,帶走白日的最後一點餘輝,也吹散大地上的溫熱,將萬物的焦點引向滿目的繁星。河水毫不在意,涓涓潺潺,微瀾不驚,柔和地回應從天而降的威風,也把淨透的水珠灑向沿岸的青草。勞作了一天的農民都回到家中,在炊煙散去後的屋頂下與家人一同享用晚飯,在這樣舒適的季節,他們會將餐桌搬到涼爽的院子中,鄰裏一同在天際下用餐,可以互相聊天,也能互換菜肴。這樣的光景打動了陰暗中的雙眼,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切,這樣的情景仿佛就在不久前,而形成強烈反差的是,現實中就在眼前的景物,卻又像永遠無法觸及。卓庫洛感到十分饑餓,前幾天他都靠到人家中偷吃剩飯果腹,但害怕被發現,都隻敢吃一點點,眼見一位肥胖的男孩肆意地吞咽著碗中的食物,空虛感便一直從胃中蔓延到了心中。

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隱匿著的青年眼中,那位身材中等的男子,頂著油膩的短發,有點搖晃的走姿,在他的記憶中都有極高的辨識度,所以即便是背影也絕不會認錯,他叫皮法,卓庫洛的養父,當地一名普通的泥水匠。

唐西貓盯著對方,同時在蘆葦叢中謹慎地移動位置,盡量讓外界不要察覺自己,當看見中年男人走進一條小道時,卓庫洛停下腳步,他完全記起了這裏,雖然附近建了許多新房子,但是這條回家的路沒有改變,這條他曾經走過無數遍,通向自家老屋的小路,怎樣都不會記錯。

之後隻要耐心地等待,午夜過後,那時路上就不會有什麼人,行動起來會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