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之月的名稱來自它反射出的淺黃色光芒,根據傳說,奧內德的三顆衛星其實是眾神棲身之地,上麵居住著月之民侍奉著神靈,那裏廟宇林立,神壇常明。對於大地上的生靈,這三顆月亮不單提供了信仰與力量,也是夜間最主要的光源。是它們在太陽神拉卡俄斯轉身時,給予了大地最後的光亮,雖不如前者那般強大、威嚴,但卻是夜間行路必不可少的保障。
卓庫洛跟在契因和福瑞森身後,三人大搖大擺地走向出河口,照這兩人的說法,求雨鈴早已就位,信號一到就會拿下出河口,他們快速撤離就行。唐西貓族青年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有些煩躁。剛才與艾瑞莎一家分別的畫麵還在困擾著他。青年隻做了最簡單的告別,避開了所有的肢體接觸,寥寥幾句話後轉身就走,他甚至害怕與他們發生眼神接觸,狡猾地連自己都覺得冷酷。可才走出幾步,他就後悔了,一種心頭的勒緊感愈發強烈。露西無助地看著他,口中輕聲卻不停重複著,“卓庫洛哥哥,卓庫洛哥哥。”貝爾特憋著嘴,用力咬著下嘴唇,努力控製情緒,雙眼已經通紅,在原地直跺腳。而可憐的艾瑞莎,她薄薄的嘴唇翕動,似是有什麼話要說,最後也隻吐出一句“要保重。”聽者點點頭,那一聲輕到幾乎聽不到的“嗯”之後,是逃也似的離開。
米托卡蘭內心還在翻滾,他期望快速離開,越快越好,這樣或許會好受一些。在靠近出河口關卡時,契因停下腳步,向城外射出一支信號彈,沒有多久,暗中就衝出十多名戰士,將橋頭堡上的六名守衛全部製服。
“很有效率啊。”連卓庫洛都佩服不已,這個曾經難住自己的關卡,被一群他眼裏的門外漢輕鬆解決了。
“快些離開,很快就會被巡邏發現的。”契因焦急地催促。
卓庫洛乖乖滴跟在所有人後麵,最後一個穿過關卡,外麵就是新建的農村,算起來上次穿過這裏也就幾天前,有一陣卻感覺分外遙遠。重新塔在城外的土地上給了他莫名的興奮,一種飄然的念頭催促著他的步伐,在艾瑞莎家時自己也感到快樂過,但眼前的自由更讓他愜意。愉悅的心情並沒有讓唐西貓族青年放鬆警惕,他感謝求雨鈴的人救了自己,不過這在心中建立的信任極其有限。青年自覺地走在隊伍最右側,一來保證自己的視野,二來能持有足夠的機動性,又是硬闖關卡,又是信號彈的,實在讓他安心不來。
“我們的坐騎就在前麵村子裏,快點。”一人發號施令。
契因始終走在卓庫洛的身側,聽到這句話,像是鼓勵般地拍拍卓庫洛的肩膀,後者無動於衷。
“卓庫洛!”聲音在空氣中震動,似乎是這麼個讀音。
米托卡蘭的耳朵迅速震顫,捕捉著微風中的遊絲,直到下一聲傳來,讓他確信了自己的感知,停下腳步,向身後望去。
“怎麼了?不要停下來啊。”契因不解地看著對方。
唐西貓沒有理他,將夜視能力調整到最大,尋找聲音的來源。城外的夜晚草地上浮起一陣霧氣,如同薄紗覆蓋在暗色的草地之上,黑色的身影踏破水汽,大步走來,對方約莫有七八人,步行的方式頗為奇怪。求雨鈴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來人,調轉方向,小心警戒著城鎮的方向。可以看清了,在淩晨的黑暗中很難辨別服裝的顏色,不過那頗具特色的華麗紋飾還是能一眼認出,是火燒雲的武士,領頭的兩人挾持著俘虜,正是艾瑞莎和她的家人。
卓庫洛立即糾結起來,不單因為那曾經照顧過自己的羊族姐弟,還因為火燒雲的領頭人,盧泊茲犬族的特裏斯。
“聖武士的手段並不比我想象的高尚麼?”唐西貓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卓庫洛,我們不會傷害他們,隻要你跟我回去。”
米托卡蘭瞥了一眼在兵刃威脅下瑟瑟發抖的姐弟,“哦?如果不呢?”
“那他們會因為通敵罪被關進監獄,不要連累無辜的人。”一邊的亞森插嘴回答。
“不要連累無辜的人嗎?哼。”
契因看到情況變得複雜,連忙拉住卓庫洛的手肘,“不要理他們,我們快走,救人可以以後再救。”
卓庫洛沒有回頭看他,“謝謝你們帶我走出棋譜鎮,但這件事我要自己解決。”
“什麼?”契因的臉因焦急而變得扭曲。
“我來換他們。”
“哦!雷神的噴嚏!有沒有搞錯!”福瑞森懊惱地大喊。“我們該怎麼辦?”他轉頭去契因那裏尋找答案,後者沒給一點回應。
卓庫洛看著艾瑞莎的眼睛,已是梨花帶雨,他點頭示意不要擔心。“我一個人走過來,你帶著他們三個過來。”他朝特裏斯大喊。
聖武士同意了,押著三個平民走上前,卓庫洛也慢步向前,小心留意著對麵的變化。
五個人在兩隊人馬中間相遇。在如此近距離,特裏斯能清楚看到對方眼中的怒意。“對不起,我是公事公辦。”
唐西貓沒有回話,伸出雙手。
特裏斯知道卓庫洛不想說話的時候沒有人能逼他,而自己也希望給這位曾經的隊友多留一些尊嚴,不再多說話。他鬆開了羊族少女,從腰間取下鐐銬,正準備將對方銬起來時,卓庫洛的手忽然抬起,藏在手下的匕首如獠牙一般彈出,在刺穿特裏斯咽喉的一瞬間停了下來。這一舉動立刻在雙方人馬中引起騷動。
“都不許動!不然你們的隊長就第一個死。”冰冷的喊話聲讓人無法懷疑。
“卓庫洛,你…”特裏斯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我在向你們學習。”
情況發生了大逆轉,唐西貓押著著對麵的首領與艾瑞莎一起回到求雨鈴的隊伍中。
“不要跟上來,要是讓我在視線內看到你們,就趕緊上來給他收屍。”卓庫洛眯起眼睛,補充了一句,“我看得很遠。”
亞森沒有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得下令人馬不要輕舉妄動。其實若不是剛才特裏斯的堅持,他本想用一些更強硬的方法,也不至於現在陷入被動。他一麵為自己的好友擔心,一麵感慨馬氏曼祭祀的預料一點沒錯,自己這位老朋友確實太過婦人之仁。
“這樣是錯的,你應該跟我回去,如果你卻犯了錯,就要麵對它。”
“回瓦尼爾那裏,那裏要了我的命,特裏斯,誰要我回去,那我就要誰的命,沒人能例外。”這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深沉的嗓音和咬牙切齒的摩擦聲,論誰聽了都害怕。
“真有你的,卓庫洛,我幾乎相信你要傻乎乎地回去呢。”契因由衷地佩服這位冷酷的朋友。
青年沒有回話,而是關切地望了一眼身邊的艾瑞莎,“真是抱歉,看來你們被我連累了。但是別害怕,我一定會把你們安頓好的。”
羊族女孩的臉上驚嚇還沒有完全褪去,還是擠出笑容,點點頭。
他們很快找到關著甲蟲的棚屋,卓庫洛看了一眼被自己匕首鎖住咽喉的特裏斯。
“你們準備逃走嗎?帝國這麼大,可是你要麵對的是整個火燒雲。”
“對,我要走了,讓他們來找我吧。”
話剛說完他轉過手腕,用劍柄砸暈聖武士。唐西貓讓契因帶上兩個孩子,自己和艾瑞莎合騎一匹,用力一蹬,背著東方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