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爺子神情一緊，立馬對著管家抬了抬手。
管家心領神會地命下人紛紛撤走，隨即抱著晨晨去了隔壁房間的床上。
等到屋子裏隻有他們爺孫兩人，宋老爺子才沉沉歎了口氣。
“三年前你在北帥府住了數月，據說是北帥夫人的救命恩人；後來北帥夫人病逝，你連山莊都沒回直接出了國，去找了你十年不曾見麵的父親，這一走就是三年，再回來就帶了妻兒一並回山莊。”
“很多事，爺爺不問你，不代表心裏不清楚，隻是想聽你主動道出一切原委，再一起解決問題……可這幾個月，你一字未提。”
宋老爺子輕聲說著，眉眼間的滄桑愈發深沉。
宋天揚低頭看著地麵，完全不敢抬頭去看爺爺的眼睛。
“這些年那段煜鮮少來咱們山莊，可這陣子卻三番五次都進了來，並且一來就是找那沐晚，這是為何？”宋老爺子繼續問道。
宋天揚身子一僵，微顫的嘴唇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時至今日，很多事情已不是他想解釋就能解釋清楚的。
“你不說，爺爺也不會強問，畢竟你是整個白藥山莊的繼承人，我不希望你和晨晨重孫兒有任何意外，其他人，我一概不管。”
宋老爺子的表態非常清晰，他隻對自己認定的人和物投入全部專注力。
“記住一句話，不要被任何感情蒙蔽了雙眼，愛國愛民……比愛女人更重要。”宋老爺子說完，抬手拍了拍宋天揚的腦袋，然後自己滾著輪椅去了隔壁房間。
“好好想清楚，晨晨還需要你。”最後，宋老爺子的身影已經離開了房間，但聲音還是從不遠處飄了過來。
宋天揚一直跪在地上的，待爺爺離開許久，他都沒有動彈。
原來——
爺爺一直都知道沐晚的真實身份……
是他自認為爺爺不知道，認為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用道德綁架段煜，不讓其對外宣布沐晚的真實身份，也不允許其靠近沐晚。
愛她，就應該放手；愛她，就應該讓她自由。
眼下他曾勸過段煜的話，又在自己耳畔回旋。
到底是誰該放手……
“哇——”隔壁房間，猛地傳來了晨晨的哭聲。
宋天揚回過神，似是才清醒過來一般，抬起發麻的腿走了過去。
“重孫子沒事就好！”管家正按著肆意掙紮的晨晨，讓宋老爺子從他頭上拔針。
“要爺爺！我要爺爺！”晨晨依舊在嗷嗷大哭。
宋天揚走過去，輕輕拍著晨晨的後背：“晨晨乖，爹爹和太爺爺都在這裏。”
“要爺爺，要娘親！”晨晨情緒很激動，直接撲騰著甩開宋天揚觸碰自己的手。
“晨晨你三歲了，不要再胡鬧了！”宋天揚聲音變冷，對著晨晨說話的語氣也硬朗了起來。
晨晨哭聲一頓，木木看著宋天揚沉默了好幾秒，才再次哭出了聲。
“他才多大個孩子，你凶他有什麼意義？”宋老爺子對宋天揚剛才的語氣很不滿，他放下柺杖，不顧晨晨的掙紮，將他抱在了自己懷中。
“晨晨乖，太爺爺帶你去找爺爺找你娘親好不好？”宋老爺子輕聲哄道。
晨晨哭聲減小，有些懷疑地看著宋老爺子，但還是撅起嘴巴點頭。
“好，我們看看，你爺爺和娘親是不是在跟晨晨躲貓咪捉迷藏呢……”宋老爺子沙沙的嗓音帶著讓人心安的語調。
晨晨終是徹底安靜下來，隻有時不時吸鼻子的啜泣餘聲。
畢竟他對整個白藥山莊都不熟悉，這裏的一切都沒有宋民輝親近。
而沐晚是母親，孩子的天性便是害怕無助時找娘。
但對晨晨而言，他從小是跟宋民輝相處得多，都說隔代親，晨晨的確非常粘宋民輝。
盡管那個所謂的爺爺，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被你爹喂了不少毒藥，再用半劑量解藥壓製住，必須每日紮針才能防止毒素躥至大腦，你要多留意。”宋老爺子對著宋天揚說道。
“爺爺，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讓爹醒悟過來嗎？”宋天揚想起被段煜帶走的宋民輝，心底一陣掙紮。
盡管他傷害過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可他也是給了自己生命的男人啊……
若說宋天揚不糾結，那絕對是假的。
可宋民輝也是爺爺唯一的親兒子，他難道不心疼嗎？
“我們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宋老爺子看著遠方，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