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多大年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手裏拄著一根黑魆魆的棍子。
“都叫他徐老大,當初就是他關照我們,這附近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郭小乙如是說。
難道是所謂的丐幫幫主嗎?李憲心裏犯嘀咕,所以抱拳說道:“在下李憲,見過徐老大!”
徐老大橫跨一步閃在一旁,手中黑魆魆的棍子一抬,擋住了李憲作揖:“大官人太客氣了,我一個老要飯的可承受不起你這一禮。”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李憲掌沿碰到黑棍子就是一震,心裏就一愣:這棍子什麼材料,好堅硬!
這是江湖上一種非常露骨的試探,其貌不揚的徐老大竟然是江湖高手,真是大出李憲預料之外。
李憲並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沒有修煉過什麼高深武功,什麼內力之類的東西更是一竅不通。
有一點李憲很清楚,想在幽雲十六州做點什麼事情,如果手底下太軟肯定不行。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職業軍人,身上自然有一種固有的頑強性格。
李憲雖然不會武功,但是練習軍體拳卻知道“寸勁”原理。
黑魆魆的棍子斜挑上來,他作揖的雙手順勢往上抬高兩寸,卸掉徐老大的試探力量,給自己爭取了兩寸的空隙。
隨即使出一半的力量沉肘往下一壓,就在徐老大再度催動力量的瞬間,李憲已經提起全身之力完成了作揖的動作。
黑魆魆的棍子往下一沉,李憲順勢收回雙手一指自己身上:“千萬別叫大官人,你看我像大官人嗎?分明一個叫花子。請問這附近的情況如何了?畢竟郭小乙曾經跟著別人起哄鬧事,我擔心出岔子。”
李憲以巧取勝,徐老大應該很清楚,所以微微一笑:“大官人擔心得對,大新鎮今晚還真不能進去。”
聽話聽音,李憲心中疑惑頓生:“今晚不能進去,難道這裏有什麼大事會發生?”
徐老大眼中精光一閃即使:“事情倒也不大,隻不過兩河宣撫副使蔡攸要在這裏做點生意。因為害怕外人打擾,所以大新鎮裏麵增加了不少兵丁。”
事情果然有古怪,李憲心中更是犯嘀咕:“據在下所知,宣撫使童貫、宣撫副使蔡攸指揮的大軍,目前應該在雄州(今雄縣)、保州(今保定)一線吧,不知蔡攸到此處作何生意?”
徐老大冷笑一聲:“大官人千萬別提童貫和蔡攸那廝的大軍,那真是太丟人了,讓我們這些自稱漢人的人在這裏根本抬不起頭來,恨不得一頭撞死。我們北地漢人聽說大宋聯金滅遼,稍有頭腦之人莫不震驚。”
“當年魏蜀吳三足鼎立,這不是現成的例子擺著的?曹操、劉備、孫權不是已經告訴後人應該怎麼做了麼,大宋怎麼還會如此倒行逆施?難道大宋真的一個人都沒有,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嗎?”
“你要能夠堂而皇之打贏,也能暫時震懾宵小。可實際情況是什麼,我們北地人萬萬沒想到,號稱強大的大宋軍隊竟然都是泥人兒,還沒碰到就碎了。實在是不可思議,北地漢人從內心深處都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
“這不是年前嗎,大遼國外麵被完顏阿骨的女真軍隊打得全軍崩潰,內部為了爭奪帝位自相殘殺。麵對這麼一個破爛局麵,童貫和蔡攸率領二十萬大軍,竟然被蕭幹數千騎兵給打得全線敗退,損失兵馬超過十萬人。”
“後來童貫那廝沒辦法,隻能請求金兵趕走大遼國天祚帝的人,接下來就是互相扯皮,仗就沒得打了。不過蔡攸倒也沒有做什麼大生意,不過是販錢而已。據老叫花子了解,今晚三更時分,應該有五百貫運過來。”
劉延慶、辛興宗所部未觸即潰,童貫和蔡攸打了一個大敗仗,說起來都是淚,李憲已經懶得關心。
但是販錢?這裏竟然還有如此古怪的生意,實在是莫名其妙。難道大宋朝也有人倒賣假幣不成麼?
李憲滿臉疑惑:“這個販錢究竟是何種緣故,在下願聞其詳,還望徐老大不吝賜教!”
徐老大點點頭:“是這樣子的,大宋朝一家鑄錢,周邊各國全部通用。大宋鑄造了比大唐朝多出幾十倍的銅錢,結果因為大量外流而不夠用,就隻能鑄造更多的錢。但是鑄錢需要大量的銅,而產銅量是有限的,這就有問題了。”
“大宋曾經下令,凡過關攜帶銅錢五貫者一律斬首示眾,後來提高到攜帶一貫銅錢過關就要斬首。這樣一來,周邊各國就沒錢用了,導致一貫銅錢在關外的購買力比關內高出近十倍,於是就出現了大量走私銅錢的人。”
“大新鎮作為最重要的關市,大宋有專門的《關市令》,內外雙方必須是以物易物,不準讓銅錢外流。可宣撫副使蔡攸那廝是蔡京的兒子,更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那廝一定要用銅錢做生意,別人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