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輕不知道說什麼,確切地說,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霧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瞧不清楚,什麼也說不清楚。
姚瑤大概一口氣說得太多了,微頓的瞬間,自己也怔忡了片刻,似乎不相信自己剛剛說了那麼多話。
沉默。
唐晚輕是無話可說。
姚瑤是不想再說。
兩個人,一個靠著厚實的枕頭,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一個視線低垂,眼睛盯著平板在發呆。
直到王阿姨敲門進來,打破了這一切。
“容太太,不好意思,容先生讓我來問問您,什麼時候走?”
不知不覺間,唐晚輕才發現自己進來也有半個小時了。
容恣讓王阿姨進來,想必是因為帶不住火火了。
當然,他這個人向來就沒有什麼耐性,能等這麼久,也算是不錯了。
“她馬上走。”姚瑤在唐晚輕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立即道。
這讓唐晚輕錯愕了一下,想說,讓容恣再等等,嗓子卻一點聲響也沒有。
她嚅了嚅嘴,將平板放下。
起身,想跟姚瑤比一個你好好休息的動作,卻在姚瑤漠然的表情中,止住了。
沒有再說什麼,唐晚輕旋身準備離開。
王阿姨見這情況就知道兩人聊得並不愉快,在心底歎了口氣,麵上維持著尷尬的笑容,禮貌地送唐晚輕離開。
就在唐晚輕伸手拉門的功夫,姚瑤又突然道:“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不能有一點沙子,不能有一點不幹淨。唐晚輕,你就像是一個紅色標記一樣,每次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些不幹淨。”
唐晚輕搭在門拉手的五指顫了顫。
“就算是讓我自欺欺人吧,你以後就不要出現了。至少別出現在我麵前。這樣,我還可以騙騙自己。”
就像一個惡作劇一樣,被人用一桶冰水,兜頭兜腦地澆下。
冷栗來得毫無防備,卻也是她最真實的心理反應。
所有堵在嗓子眼的情緒,如江濤一樣狂肆著,好像要衝破嗓子裏那無形的城牆,破空發出最後的咆哮。
可最後,這樣的激烈的狂肆,還是被什麼東西強製性地壓了下去。
江麵仍然翻滾著,如鍋裏的沸水。
“唐晚輕,我們不要見麵了。”姚瑤微嘶著嗓子道。
唐晚輕抬抬頭,平靜的目光之中透出一抹晦色的艱澀,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隻是徑自拉開了病房的門,背脊僵硬地走了出去。
王阿姨長歎口氣,回頭目光淡淡地看向姚瑤:“姚小姐,你這又是…….”
——
容恣抱著火火,大馬金刀地坐著。
如今有了孩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交疊著雙腿,坐得矜貴又傲氣。
兩條筆直修長的大長腿一叉開,大腿膀子上坐著一個看上去有七八個月大的男娃娃,右手隨意地扶住男娃娃的腰身,這坐姿大氣之中,透著抹細致。
散發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
唐寶安瞅著容恣這樣抱著孩子許久,麵廓深刻的他,遠看上去,就像一尊精心設計過的雕塑一樣完美。
高挺的鼻澀如山峰一樣挺在麵容上,薄厚適中的唇形,方方正正的像鋼刀上的血槽。眉骨又高又挺,眼窩深邃似一汪無邊的海水。
看他的樣子,像是在等人。
他時不時會看看手腕上黑色的機械表,皺眉的樣子,十分英氣逼人。
抱孩子等人的功夫,似乎讓他有些難耐,卻又極有分寸地克製著自己那股子由內而外散發的懾人唳氣。
忽略掉那個男娃娃,這樣一個男人,光是看看就能讓人怦然心動。
“喂,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撿一下你腳邊的東西。”唐寶安清脆如泉水擊玉的聲音,從醫院走廊地拐角處響起。
容恣眉眼未抬,目光就像被凍結的湖水一樣,沒有絲毫波動。
唐寶安心氣高兒,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可以這樣徹徹底底的忽略自己!
以往太過順遂的過往,養成了她不服輸,又心高氣傲的性子。
當然,如果容恣這麼容易搞定,也不會勾起她心底那股非要搞定此人的征服欲!
她就像一個登山者,眼前明明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卻還要往山上爬。
不為山上的風景,隻為可以證明,自己有能力征服這一座高山。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我讓你幫我撿一下東西!你沒聽到是嗎?”唐寶安氣衝衝地跑了出來,語氣軟喃了幾分,透著幾分沒有攻擊性的嬌憨。
容恣不為所動,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她。
其實,容恣早就發現唐寶安一直跟著自己。這一周來,公寓底下多了什麼人,他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眼前這人叫唐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