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哪裏你很在意嗎?我什麼事都需要跟你稟報嗎?”靜淵緊緊盯著七七,眸中盡是凜冽的怒氣。
七七挺直了背脊,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他被這目光激怒了,咬牙道:“我要帶文斕去玉瀾堂。”
他看到她的嘴角抽了一抽,是受傷的表情,他頓時心裏舒服了許多,可他隨即有些茫然,狠話已經說了出來,她也在自己跟前,難不成真就這樣撇下她和寶寶走嗎?
他隨即又想起,他答應過她以後凡是去玉瀾堂都要由她陪著,這才一個多月時間,他就信守不住了。他又想起他答應過她的許多事,和她在峨眉山渡過的那幾日甜蜜的日子,那時她是真心依戀著他來著。
在七七安靜的目光注視下,靜淵強裝的鎮靜有些撐不住了,他張了張嘴,想打破這樣的沉默,孰料七七突然彎下身,清清柔柔地對寶寶道:“寶寶,想不想去外公家找小坤哥哥玩?媽媽現在帶你去。”
寶寶咧開嘴想擠出一個笑。
七七不待女兒回答,對身邊的老許道:“孫師傅呢,東家是自己開車,我讓孫師傅送我。”
老許尚未說話,忽聽靜淵一聲暴喝:“孟至衡!”
靜淵指著七七,眼中如欲噴出火來:“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他這一聲怒喝,把兩個孩子都嚇得震了一震,寶寶的小嘴扁了一扁,眼睛裏淚汪汪的,隻是不敢哭出來。文斕的手掌裏全是汗,咬著嘴唇,目光沉沉地看著父親,再悄然轉到七七的臉上。
七七恍如未聞,拉著寶寶的手:“走,我們去收拾東西。”
“你給我站住!”靜淵吼道。
七七反而把腳步加快,靜淵要去追,文斕一把抓住父親的衣襟:“爹爹,你不要惹大媽生氣了!”
這話聽起來是好意,極大的好意,卻如火上澆油一般,靜淵隻覺得憋的一肚子火劈裏啪啦燒到了腦門子,一直以來對七七所有的忍耐、遷就、縱容、寵溺,全成了今日爆發的催化劑,他收住腳步,對著七七和寶寶的背影吼道:“好!你要走就走!走了就不要回來!”
他聽見寶寶哭了,七七停下來,抱著女兒安慰了一下,卻沒有回頭,母女倆牽著手走進了洋樓裏。
老許的臉色變了,這麼多年,東家夫婦即便要鬧別扭,也總是避著孩子,今天這一次是幾年來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情況看起來有些嚴重。他便小心翼翼道:“東家,大奶奶是有身子的了,您知道,這個……這個有身子的女人脾氣總是不好的,您便遷就她些,大奶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過段時間都脾氣過了,自然也就知道您的好。您看啊,她……”
“你不要再說了,”靜淵道,心裏如有一把鈍刀在銼著,這麼多年他林靜淵無時無刻不在她麵前做低服小,遷就,他還要怎麼遷就?
文斕怯怯地道:“爹爹……你去勸一勸大媽吧,求求她,讓她不要生氣,讓她不要走。”
“我求她?”靜淵麻木地喃喃道,“不,憑什麼要我去求她?憑什麼?”轉過身,緩緩朝車庫自己的那輛車走過去,文斕還站在路中央,靜淵朝他招手:“我們走。”
文斕朝靜淵奔過來。
“東家!”老許跺腳急道,“你這麼走,大奶奶或許就真走了!”
靜淵置若罔聞,木然地打開了車門,文斕剛剛上了車,卻見小桐急匆匆從洋樓跑了出來,叫道:“東家!東家!不好了!”聲音裏帶著哭腔。
靜淵的心猛然一跳,腳剛要跨上車,連忙放了下來,轉頭看向小桐。
小桐哽咽道:“大奶奶昏倒了。”
“怎麼回事?”靜淵問,怎麼回事,他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嗓子幹澀而沙啞,他費力道:“打電話,快打電話找楊大夫。”
小桐道:“我已經打了,楊大夫說馬上就過來。”她揉了揉眼睛,道:“大奶奶剛才上樓上得急了,才邁了幾步,要不是我扶著,她差一點就踩空摔下來。她現在臉白得嚇人!”說著,一著急,哭了出來。
靜淵雙腳如踏空一般,步步虛浮朝洋樓跑去,文斕下了車,臉色沉鬱跟在父親後麵,他走的很慢,也知道父親必然不會等他,眼中的神色說不上是什麼情緒,唯有當走進客廳,聽見寶寶低低的哭聲,他的腳步方頓了一頓,也許是害怕,也許是擔心,也許是為了別的什麼,他竟不敢朝裏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