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天地間此刻一片死寂,空氣裏彌散著濃烈的血腥味,他長身玉立。一手持著三尺青鋒於暴風雪裏巋然不動,他仿佛是從是屍骸遍野的血河裏緩緩走出來的修羅,白衣襯得他眉眼孤傲桀驁。眉眼間流轉著深切的哀痛和自責。
眾人紛紛舉目望著這年輕的帝王,不明白他舉劍要做何故。
可七殺卻在鳳祁的黑眸裏覺察到一抹決絕。
他擁著已經成為一具屍體的蒼瀾。靜靜的看著。
鳳祁抬眸看向一襲綠衣的蒼瀾。眷戀不舍的眸光從她蒼白透明的臉頰一寸寸的掃過,眸光溫柔似斜風細雨,勝過這世上最溫柔的一切。
可惜。這樣的目光是蒼瀾耗盡畢生追求的,隻是來得太晚太晚
她看不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鳳祁持劍的手指微微一動。他聲音嘶啞:“蒼瀾。如果我把所有傷害你的人處死,你是不是就會醒來?”
蒼瀾仍舊閉著眼。
他卻陡然癡笑,“你不說話主上就當你答應了。”
語畢那一瞬。鳳祁眼神一狠。手起劍落。冰冷鋒銳的長劍於半空中卷起一道淩厲之風,下一刻。長劍以其勢不可擋的氣勢硬生生的落入他的左臂間。
他殘忍地揮過手裏的長劍,緊接著。鮮血飛舞四濺,他的左臂竟然被他親自執劍斬斷!
天地死寂,能夠清晰聽見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都震恐的看著鳳祈。
但他的身姿仍舊挺拔偉岸,白色錦袍沾上星星點點的殷紅,他左臂已然被斬斷,鮮血不斷地往外湧出,甚至能夠看見裏麵的森森白骨。
鮮血汨汨不斷地往外冒,頃刻間便浸透他的衣袖,他持劍的右手在不斷地顫抖,額頭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穿心刺骨的劇痛在頃刻間蔓延到心髒深處,但他不懼。
鳳祁丟到手裏的長劍,艱難地邁開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蒼瀾,他隻身一人,卻仿佛可以抵擋身後的莫大的風暴漩渦。
三千墨發於風雪中肆意飛揚,落在他白紅交錯的錦袍之上的層層冰霜,在他眉眼間增添陣陣的哀涼和悲慟。
“蒼瀾我自斷一臂,嚐你受過的所有的痛苦。可是你為什麼還不醒來?”身體流血過多,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雙腿仿佛灌鉛,沉重的每一步對他而言都是身心俱疲的折磨。
在他走過的地方,鮮血從他寬大的衣袖間墜了一地的緋色朱砂。
他終於支撐不住,踉蹌地跪倒在蒼瀾麵前,他忍著劇痛,將她冰冷的身軀攬入懷中,溫熱的鮮血透過他的衣裳留在她的麵頰。
他用殘缺的右臂將她緊緊的摟住,聲聲宛如最絕望的悲鳴。
“蒼瀾為何不醒來?你答應了的,可是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你還要多久才肯醒來?”他抱著她低聲泣訴,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整個人被濃烈的哀傷壓製,連一句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主上!”影密衛跪了一地,紛紛要求鳳祁回去治傷。
鳳祁卻不管不顧,隻是在雪地裏卑微的擁抱著蒼瀾。
到底要如何,她才會醒來?
到底要如何,才能讓一個氣絕身亡的人起死回生?
不知
縱他是善斷權謀的帝王,可生與死的距離,是他一生也跨越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