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頭越發熱的時候,薑萇黛便欲去亭內歇息飲茶,柳安有意同這位黛姑娘閑聊,便主動替她牽馬慰問:“黛姑娘,今日興致很好?”

“還不錯。”薑萇黛利落下馬,而後理了理垂落身前的長發。

柳安原本停在半空要去攙扶的手微微僵硬的收回,眉眼間多少有些覺得不滿。

可偏生柳父隻叮囑讓自己同眾兄弟禮待這位黛姑娘,柳安的母親是妾室王氏,王氏早前也受過幾年寵幸,現如今年老色衰已被冷落多時。

因著不是嫡長子的身份,柳安隻得多年隨從柳父奔波行商來展示自己的能力。

本來柳安是打算迎娶奉城知府千金以此擴大自己的能力,將來好能謀得家主一位。

可沒想到薑國一亂便是多年,奉承知府連年更換,現如今戰亂不止,各家貴族都朝不保夕,更何況商戶大家。

柳安深切的意識到商人隻能為魚肉,而做官才是把刀握在自己手裏。

一日柳父同身旁的老管家談話時,柳安聽及柳父的警惕小心,不由得猜測這位黛姑娘興許來自都城貴族。

古薑國貴族子弟可沿襲官爵賞銀封地,再者柳家在奉城再富裕也定然比不得都城貴族,一時讓柳安心動不已。

柳安這才忍了黛姑娘三番四次的冷落,頻頻示好以此來展示自己的儒雅謙和。

兩人一道入亭,柳媚兒明亮的眼眸骨碌地轉動,小臉滿是藏不住的好奇。

“為什麼柳安哥哥一直跟著黛姐姐啊?”柳媚兒記得上一世柳安哥哥也是這樣的熱情。

常玉手握圓麵扇輕扇著風,亦看向那郎才女貌的一方,眉頭不由得露出幾分擔憂。

因著跟隨常氏身旁多年,常玉也是見識過人情冷暖,心想這柳安是老爺的長子又隨從行商多年,現下突然跟黛姑娘走的如此近怕是別有心思。

“小公子現下還小,將來長大就該明白了。”常玉倒沒多想,隻是不好說破他倆的事,便隻好含糊的略過。

畢竟這位黛姑娘看起來雖善談且溫和,自從住進柳家好幾年從未與任何人有過不合,想來也是個心思縝密的女子。

柳媚兒看著柳安哥哥對黛姐姐的殷勤,心裏又氣又惱,偏生黛姐姐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

“我們快回去吧。”柳媚兒先前還因為黛姐姐要離開而哀傷的情緒一掃而空。

反正上一世黛姐姐也隻冷冰冰的給了一封和離書,那這回的駙馬無論是誰都跟自己沒關係。

常玉吩咐仆人收拾茶水,連忙撐起傘追上去低聲喚:“小公子?”

待柳媚兒等仆人身影消失亭內,薑萇黛探手理了理衣裳起身,一旁的柳安連忙跟上前。

“柳公子還請自重。”薑萇黛指腹輕觸垂落身前的一縷細發,眉眼間夾雜青澀與沉穩,容貌已初見芳華,可那內斂的眼眸卻顯露出怒意。

在外從商多年的柳安走南闖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按理不該被才年方十三的黛姑娘一句話而震懾祝

可柳安卻被黛姑娘那飽含慍怒的目光看的有些如芒背在刺,這不怒自威的氣魄讓柳安不由得後退幾步。

這等氣勢絕對不是尋常貴族之女埃

盛夏連日的燥熱終於引來一場暴雨,大風呼嘯而過晃動窗戶嗡嗡的響,雷電交加之時,豆大的雨滴砸在油紙傘滑落至滿是泥濘的地麵。

原本的白晝刹那間變為黑夜,從油紙傘滑落的雨水急促的飄落打濕不少衣袍。

柳媚兒望著外麵天空黑壓壓的烏雲,隱約裏的柳府被洗劫好似就是在一場暴雨之中。

常玉擔心的拿出帕巾替小公子擦拭雨水念叨:“這雨下的太大了,小公子快去換衣裳吧。”

“嗯。”柳媚兒進了屋內裏間,常氏麵前擺著算盤整理賬簿。

雖然不受柳父重視,可到底是明麵的主妻,府邸大小賬務總是要經過常氏核查的

夜色漸暗時,常玉點著燈盞,手捧著小公子剛換下衣物離屋之前說了句:“夫人,今日小公子好像有些心神不寧的。”

“是麼?”常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從裏間換衣裳出來就發呆不吱聲的孩子,探手輕觸額前試探溫度,“莫非是淋雨不舒服?”

柳媚兒捧著茶水搖頭問:“如果娘親知道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壞事,那要怎麼說出來才好啊?”

常氏望著孩子滿是認真的麵容應:“不妨說與為娘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