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萬字一更](1 / 3)

深秋早間霧氣蒙蒙, 車馬隊伍早已整裝待發。

黛姐姐由地方官員送行離去,柳媚兒位於官員之中,目光眺望的看向那於霧中隱隱吞沒的薑國旗幟。

柳媚兒知道黛姐姐身上有重責, 她能來看自己就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所以哪怕柳媚兒再不舍也仍舊如常處理事務, 又因黛姐姐私下遞來的秘密圖紙, 柳媚兒平日裏又多了一項任務。

新都之下的水道一直都是最為繁雜且關鍵的工程,單純看人力挖掘太過費時費力, 柳媚兒便借河道之水來日以夜繼的衝刷開鑿。

待認真審視黛姐姐給的圖紙, 柳媚兒特意挑選目不識丁且各地方言語不太相通的工匠在公主府之下修建秘密通道。

為了不讓眾官員多疑,柳媚兒索性負責整條街道的工程規劃。

這般至大雪茫茫來臨之際時, 新都的城牆修建大部分, 而主街道的房屋已初見規模。

新都重中之重的王宮則已蓋起宮殿磚瓦, 大量的工匠在其中勞作,場麵顯得尤為壯觀。

朱紅的宮道因白雪而越顯紅豔,柳媚兒單手撐著傘, 腳踩積雪一遍遍的檢查每一道宮牆的情況。

最開始為了方便提升修建進展,柳媚兒早早就把很多工事逐步分化給不同官員, 而官員們隻要安排手下的工匠們依次批的完成手頭的工程即可。

這般能大大減少所需的時間, 可也容易有些問題。

比如因為新都規模過於龐大, 官員們之間溝通不及時,很容易會有些許交接工事出現瑕疵。

若是問題出在城牆高樓就會出現坍塌死傷事故,若是出現在地下水道則會引發更多的問題。

為此柳媚兒隻得一遍遍召集官員們商議工事圖紙,提前做好溝通各自手底的工事詳情。

大風雪吹得柳媚兒臉頰生疼,連帶握著油紙傘的手都紅腫了起來。

“公子, 這風也太大了吧。”仆人小峰凍的直打哆嗦。

“等半月後風雪會更大。”柳媚兒眼露愁緒,隨著積雪越來越深時,工事也不得不出現延緩。

畢竟冰天雪地裏有些會出現數寸之深寒冰, 恐怕街道高樓的建築工事都需要停下來一段時日。

所以現下柳媚兒才不得不提前做好檢查以及安排,否則等臘月裏就隻能專注王宮宮殿內的陳設裝飾細活了。

當風雪將整個薑國籠罩住時,薑國朝堂卻正在極為激烈的商議如何處置漠國歸降部落一事。

漠國十三部落足有九個部落臣服於三皇子漠泰,而餘下的四個部落孝忠大皇子漠堯。

那三皇子漠泰的九個部落被追殺隻餘四個部落,這四個族長卻都歸降鳳國人。

大皇子漠堯以及二公主漠陽一路反殺圍攻兩軍軍隊,最終手裏的四個部落族長隻餘一個族長存活。

按理外軍圍攻漠國幾大部落當協作抗敵,可三皇子漠泰卻假意迎合設宴,反倒先誅殺正統帝位繼任者的大皇子漠堯,後來被鳳國俘獲而主動稱臣。

根據前線來報,薑國擒獲漠陽公主和大皇子漠堯的幼子,若以正統血脈即位,自然是大皇子漠堯的幼子是漠國繼任者。

畢竟隻有這樣薑國才能順勢脅迫幼子來控製漠國散落的部落族群和廣袤的草原土地。

可鳳國卻強力推舉漠國三皇子漠堯為帝,甚至還親自封他為親王。

現下漠國已經是名存實亡,薑國與鳳國的關係就顯得有些危機四伏。

朝臣們各有各的看法,不過籠統的可暫且分為兩派,一方是主戰派的官員認為應當乘勝追擊,一舉重創鳳國統一天下。

另一方的主和派則認為與漠國交戰已經是薑國極限,現下又是寒冬臘月糧草亦供應不及,若是大軍久不歸恐怕容易折戟沉沙。

太子薑惠猶豫的看著朝臣們爭議不分上下,可姑姑卻一直沒有出聲,因此心裏也隻暫時將此事壓下。

待早朝結束,太子薑惠親自詢問:“姑姑認為當與鳳國戰還是不戰?”

薑萇黛視線望著手中文書應:“太子想不想一統天下?”

“自是想的。”太子薑惠自幼飽讀詩書,其中也不乏多國史書。

對於當初薑國近百年來被鄰國多次欺辱和幾近滅國深感痛心。

“那就做好戰鬥的準備去應對鳳國提出的任何苛刻條件。”薑萇黛合上文書看向年輕的太子,突然覺得他其實不太像薑豐,反而更像他的母親宋賢妃。

“可是薑國大軍長途跋涉,若想攻進鳳國實在太難了。”太子薑惠麵露為難,自然也知道前線將士的險境,“不如先守住漠國領地如何?”

薑萇黛見他心性如此沉穩倒還算滿意,隻不過有時沉穩過了頭就是懦弱。

“真正傑出的帝王都不會讓人猜出他想要的是什麼。”薑萇黛緩緩起身走向那半敞開的窗戶,鵝毛大雪隨著寒風落進殿內,“隻要鳳國不知道太子的意圖,她才會鬆口,否則恐怕薑國會將漠國大半領地丟失。”

畢竟鳳國占據不少有利的地形,難保不會養虎為患。

“姑姑的意思是?”太子薑惠有些不太明白。

薑萇黛探手撫去朝服的飛雪道:“有時越想什麼,就應該越掩飾住心思,否則一旦對方揣摩出你的底線,那就會止不住的想要踐踏試探。”

太子薑惠立在身側看向姑姑,隻覺得姑姑就像籌謀天下已久熱的棋手,好似對於任何情況都了然於胸。

“本宮已派嶽月將軍奔赴薑國與鳳國交觸的西南邊境,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

“姑姑莫非想要趁此奪下鳳國不成?”

太子薑惠不由得震驚其用兵之神。

“鳳國易守難攻,一舉攻下不太可能的。”薑萇黛隻是想要讓鳳國感受到危機罷了。

太子薑惠微愣的思量了會應:“姑姑是想聲東擊西?”

“算是吧。”

畢竟現下最重要的是鞏固漠國的領地城池。

因著長公主的詔令,嶽月馬不停蹄的趕到薑國與鳳國邊境,按照計劃有意做出些動作驚擾鳳國軍民。

很快鳳國女皇就接受到東南部的緊急軍情消息。

為了集中精力對付漠國,鳳國早已將全國兵力都集結在西北部,現下想要調兵援助根本來不及。

至此鳳國朝堂也有些惶恐不安,薑國已經是三麵夾擊之勢,若是真要觸發戰事,本來就因為與漠國作戰而疲憊的鳳國大軍其實也沒有多少勝算。

到時就怕漠國領地丟了不說,恐怕鳳國城池也會遭殃。

一時之間鳳國隻得連連派使者和談,甚至願意主動放棄部分漠國領地來示好。

消息傳至薑國朝堂之時,太子薑惠這才明白原來一切真如姑姑所料。

那些本來具有爭議的領地城池大半都歸薑國所有,很快兩軍就簽訂合約各自退兵。

而曾經強盛的漠國至此徹底滅亡,不少漠國族人遷徙至百裏之外,更有不少漠國王室舊族被鳳國處死。

那原本以為投靠鳳國就能高枕無憂的三皇子漠泰很快就被鳳國人當做棄子處以極刑。

當年鳳國與漠國的血仇,現如今自然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一路從漠國運回來的漠陽被繩索緊緊綁住,滿身皆是狼狽,神情麻木的坐在囚車裏。

容悅奉命帶她回薑國都城受降,現如今漠國各族群都已歸降,那這漠陽公主自然對薑國而言也是臣子。

臣子麵見君主,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哭什麼!”漠陽唇瓣幹裂的看著一路哭喊不停的漠人女子止不住的惱怒。

這些多是漠國的舊貴族女,其中也有漠陽皇兄的妾室子女。

要不是因為皇兄的幼子被擒,漠陽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會這般勾結偷生。

容悅看著一直不肯進食的漠陽公主,因著怕她自己尋死,方才特意讓人將她手腳綁住。

“來人,給她灌口水,別讓她咽氣了。”容悅牽著韁繩下令。

“是!”

漠陽被點住穴位,方才被迫喝了幾口水,可眼眸裏的羞辱卻越發強烈。

堂堂一國公主竟然淪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如何能不恨!

因著風雪好些路不通,一行人繞道趕至宜城時,容悅見到好久不見的柳駙馬以及嶽月。

“大將軍怎麼打這裏來落腳歇息了?”其實嶽月早就接到消息,容悅會從此道經過,所以才快馬加鞭的趕回宜城。

一旁的柳媚兒卻有些不解,明明這位嶽姑娘昨日說是奉命來接容將軍,怎麼今日一下就變了話呢?

“諸位將士還請入城歇息吧。”柳媚兒特意在城內安排客棧用以招待風塵仆仆的將士們。

容悅輕身下馬完全不想搭理故意取鬧的嶽月,隻對柳駙馬點頭應:“多謝。”

早知新都的規模遠比都城大上數陪,可親眼登上城牆眺望時容悅也不得不驚歎。

真是不得不佩服這位柳駙馬的辦事能力啊。

嶽月見容悅竟然看都不看自己,心間更是氣的火冒三丈嘀咕道:“臭倔驢,本姑娘那麼好心來接你,居然還不領情,早知道凍死餓死你得了!”

一路上柳媚兒聽著嶽姑娘的碎碎念叨,隻覺得有些瘮得慌。

午後風雪漸大,柳媚兒在新搭建工部衙內獨自一人處理細碎事務。

容悅拎著酒壇入內出聲:“柳大人,忙嗎?”

那時長陽關營帳外容悅撞見長公主與這位柳駙馬的親昵,心間的妒火險些就要燒昏了頭。

可現下時日久了些,容悅倒也慢慢看開了。

情之一字,半點不由人。

既然長公主已經選了她,自己也沒有資格去糾纏不清。

“現在不忙。”柳媚兒放下手中圖卷,邁步走上前,便聞到濃烈的酒味,“容將軍有事商談?”

容悅側身坐在一旁長桌,將兩處酒盞放在案桌,掌心提起酒壇倒下酒水應:“我有私事想與柳大人談談,不妨喝一杯?”

柳媚兒隨即入內,不過並未飲酒解釋:“我不擅飲酒,容將軍請見諒。”

“沒事,反正酒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容悅自顧自的飲盡酒。

一杯又一杯入肚,話語卻不曾聽到半句。

衙內一時安靜的隻剩下外麵呼嘯而過的寒風,端正就坐的柳媚兒茫然的看著豪邁飲酒的容將軍,心想這真是來找自己談話麼?

酒過三巡容悅長歎一聲道:“我當初因長公主施救才從骨堆裏爬出來,救命之恩自是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