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宮寢殿裏,大玉兒躺在床上休息,蘇茉爾悄悄進來了。
“格格,皇後說了,叫您不要擔心,她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
“公道?”大玉兒冷笑,“有海蘭珠在,還能有‘公道’?別開玩笑了,她哼一聲,皇上都得急得冒汗!”她哼了一聲,“你看著吧,姑姑要罰惠哥,海蘭珠準會來歪纏,又說什麼‘打狗也要看主人’‘懲罰惠哥就是跟我過不去’什麼的,我還不知道她?!”
“那您說怎麼辦?咱們不能再這樣一味忍氣吞聲了,反正現在您也有兒子了,就是不為您自己,也得為九阿哥考慮!”蘇茉爾道。
大玉兒想了想,“你幫我告訴姑姑,惠哥是肯定不會承認她自己說過那些大逆不道的話的,不過當時不是還有兩個太監麼?先把他們拿來,撬開他們的嘴!還有,去後麵找當時的那個薩滿媽媽來,多多地給她一筆錢,叫她做人證!”
哲哲依言招了兩個太監來,一頓板子下去,複以全家性命相威脅,兩個太監抖得像風中的樹葉,一字不漏地全招了。
皇太極踏入關雎宮寢殿,海蘭珠正逗著半歲大的幼兒玩。
皇太極笑道:“蘭兒,今兒個精神倒好啊?不像前幾天,老是氣悶,心事重重的。”
海蘭珠睨了皇太極一眼道:“我是怕呀,怕皇上有了九阿哥,就該把咱們八阿哥撇到腦後了!”
皇太極道:“這話打哪兒說起啊!我還不夠偏疼八阿哥呀?”
海蘭珠道:“哼,都半歲多了,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還偏疼呢!”
皇太極道:“就因為偏疼,所以特別重視,得想個最好的名字,總不能就隨口起一個吧?”
海蘭珠道:“唉!怨哪!誰教人家是帶著福氣來的,一落娘胎,又是紅光滿天,又是胎發衝冠,隨口起一個名兒叫福臨,就天造地設了!咱們是尋常孩子,可當不起這些個好名兒……”
皇太極笑著打斷道:“大清國的皇太子,還算是尋常孩子?罷了罷了,以後啊,我不準宮中上下再提紅光、胎發什麼的,根本是無稽之談!”
海蘭珠忍俊不禁,微微一笑。
皇太極道:“好了好了,消氣兒了吧?”
惠哥突然進來,心虛慌張地道:“娘娘,皇後她……不知為什麼,突然召奴才去清寧宮……”
皇太極、海蘭珠聞言皆是一怔。
惠哥恐懼地磕頭如搗蒜:“奴才想求個恩典,求皇上……領著奴才去……”
皇太極問道:“為什麼?你闖了什麼禍?”
海蘭珠連忙對惠哥使眼色道:“胡說!宮裏的事自有皇後做主,你搬去了皇上,豈不是明擺著不尊重皇後?”
皇太極點頭道:“蘭兒如今真懂規矩了,沒錯,你尊重皇後,彼此準能相安無事。”
海蘭珠道:“皇上就安心上朝去吧!不會有事兒的!”
海蘭珠、惠哥一前一後向清寧宮走去。
海蘭珠訓斥道:“你糊塗啦?你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能讓皇上知道嗎?”
惠哥道:“皇後會跟皇上告狀啊!”
海蘭珠自信地道:“我自有法子讓皇上不信她。”
惠哥緊張道:“娘娘,真的不會有事兒嗎?”
海蘭珠道:“你不是說,當時隻有兩個值夜的太監在旁邊,而且那兩個太監早就被你收服了?你管蘇茉爾怎麼告狀,既然沒人證,你就打死也不承認,我不信她能拿你怎麼樣!”
惠哥稍鬆了口氣。
海蘭珠領著惠哥進來,惠哥看到太監,臉色大變。
海蘭珠、惠哥道:“跟皇後請安。”
哲哲一看到海蘭珠,就覺得心裏膩歪,冷冷地道:“宸妃也來了?那正好,看我審這樁公案。”
海蘭珠問道:“公案?啥事兒這麼嚴重啊?”
哲哲不答,轉臉盯著惠哥叫道:“惠哥!”
皇後的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冷意,惠哥一震,答道:“奴才在。”
哲哲道:“莊妃臨產那夜,蘇茉爾是不是冒著雪,上關雎宮去求救?請你稟告皇上宣禦醫、請接生嬤嬤?”
惠哥戰戰兢兢地道:“奴才……不曉得……”
哲哲冷冷地問道:“不曉得?你不是還走出來,說了幾句話嗎?”
惠哥頭上冒了汗,低聲道:“奴才不記得了……”
哲哲道:“那我給你提個醒。你說,‘皇上好不容易才睡著,我可不敢去叫。請莊妃娘娘忍一晚上吧!’,還說,‘自個兒生孩子不挑時候,怨得了誰啊!’,是不是?”
海蘭珠一臉驚訝,惠哥頓時緊張萬分。
哲哲道:“有人證在這兒,你可想起來了?”
惠哥怒瞪著兩個太監,太監抬頭用無奈乞諒的眼神看著她。
哲哲對太監道:“你們兩個記著,憑誰再大,也大不過宮裏的規矩,更大不過祖宗的家法!這回保住了腦袋是運氣好,下回再不懂事,一並重辦!去吧!”
兩太監磕頭道:“多謝皇後開恩。”
兩個太監連忙退走。
海蘭珠疑心此言乃說給她聽的,臉色難看地問道:“皇後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
哲哲淡淡地道:“我教訓的是奴才,你又何必瞎疑心,降低了身份?”
海蘭珠慍怒不語。哲哲轉頭盯著惠哥,惠哥硬著頭皮申辯道:“跟皇後娘娘回話,奴才……真是為了主子著想,不敢去打擾,心想生孩子也沒那麼快,打算等天亮了再稟明皇上……”
哲哲道:“宸妃是你主子,莊妃難道就不是主子?誕育皇子是多麼重要的事兒,誰給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攔著不讓皇上知道!哼!天亮了再稟明皇上?你曉不曉得,莊妃難產,差點兒就完了。她母子萬一有個好歹,十個你也不夠償命的!還有呢,你說的那些胡話,倒教我開了眼界。你當這宮裏頭沒天沒日,憑你胡來嗎?”
惠哥囁嚅道:“奴才半夜三更被吵醒,難免有幾句怨言,自個兒都忘了……”
哲哲怒道:“怎麼,莫非你這狗奴才比主子還嬌貴?主子還得活該看你臉色?”
惠哥嚇得跪倒在地:“奴才不敢。”
哲哲道:“宮裏多少回大小風波,都是你調唆的,還以為我不清楚?不過是看在你主子麵上,隱忍著不計較。這回事情太嚴重,絕不輕饒!”
海蘭珠道:“慢著!”她突然站起,眾人一怔,看著她。
海蘭珠道:“皇後,惠哥固然有錯,不過我也覺得很奇怪,宮裏這麼大,蘇茉爾就算在我那兒碰了釘子,難道就找不著別人幫忙?何至於說得那麼慘,仿佛死裏逃生似的,這不是危言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