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蘇茉爾走了,雁姬和老太太帶著人上了望月小築,婆媳倆身心俱疲,互相之間連話都沒那個力氣說了——還說神馬喲,深更半夜的,你兒子都跑到人家未婚姑娘的房間裏來了,說沒事,誰信啊?
不過,宮裏的效率還真是高啊,前一天說要把新月接回去,第二天就來人了,用的還是如此粗暴的方式,倒是省了他們家的力氣。房間裏除了人沒了之外,其餘的東西連位置都沒挪……連貼身的侍候人都叫打暈在門口了。
雁姬見此情形,心中有數——不管宮裏現在掌事兒的是誰,態度都已經很明了了。不過看這種行事風格,雁姬覺得大概就是娜仁的手筆。嗬嗬,攝政王妃啊……還不如落在太後手裏呢,這可不是個吃素的主兒,若是太後,可能老太太還能厚著臉皮去求一求,換了攝政王福晉麼,這下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們了。咱們也就別費勁兒了,老老實實等著發落吧,能單治努達海一個人的罪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有牛人撐腰,雁姬立馬感覺底氣足得要命,揮揮手,兩三個家丁把暈倒在地的努達海抬走放去了書房,往床上一扔,被子一蓋,行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留一個人在這兒候著,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叫人。
甩甩袖子,雁姬踩著輕快的步伐扶著老夫人回房去了。
老太太此刻連火都發不出來了,像個木偶似的被雁姬一路拖回了房間,如果說之前她還不太相信自己那個一向讓人省心的兒子能辦出這種事,這次是不信也得信了——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啊!被宮裏的來人一腳踹開房門神馬的……連抵賴都沒法好嗎?
半路上新月醒了,按說不應該醒得這麼快的,但是揍她的嬤嬤生怕力道過大直接把她那小細脖子給劈斷,不得不減了幾分力道,這一減,就讓她提前醒來了。
喉嚨裏塞著布條,雙手都讓繩子綁在身後,被捆得跟個蠶繭似的,新月有點傻,下意識就開始掙紮,可惜連叫喚都叫喚不出來,嗚嗚叫著,在轎子裏東撞西撞,可外麵連個人聲兒都沒有,就跟鬼抬著轎子似的。
蘇茉爾牢記娜仁的囑咐——不管她怎麼掙紮,鬧出多大的動靜,都別理她,隻管抬穩了轎子,假裝什麼也沒聽見,就行了,千萬、千萬不能跟她說話!
轎子裏砰砰砰撞得山響,領頭的嬤嬤連頭都不回,抬轎子的太監把轎杆扛在肩膀上,腳下生風,走得飛快,連哼都不哼一聲。
想象一下那個場麵——漆黑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天上白慘慘的月牙散發著微弱的光,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抬著一頂蒙著黑布的轎子飛快地走在街上,毫無聲息,腳下生風……尼瑪這絕逼就是恐怖片啊!
——角落裏一個更夫打著哆嗦看到這一幕場景,眼睛一翻,過去了。
娜仁坐在慈寧宮的暖閣裏,一邊吃點心看書一邊等著蘇茉爾回來,等她掃光了小炕桌上的一盤子點心的時候,小太監提著袍角飛快地躥進來,“福晉,蘇嬤嬤回來了!”
回來了?還真有效率,蘇茉爾辦事果然利落。娜仁拍了拍手,叫帶進人來。
蘇茉爾領著兩個嬤嬤進來了,其中一個嬤嬤肩上扛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新月,進了門,把人往地下一丟,另一個嬤嬤冷道:“起來給攝政王福晉見禮!”
“行了行了,見個哪門子的禮,她敢行禮我還不敢受呢。”娜仁擺擺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縮成一團的新月。
“行了,咱們別廢話了,已經很晚了,你認識我吧,新月?”娜仁淡淡地問。
新月掙紮了一下,被嬤嬤踹了一腳,“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
她乖乖地點了點頭。
“我也不跟你廢話,你呢,我也算是見識了,我就不明白了,那努達海是年輕英俊啊還是滿腹才華啊,你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怎麼就看上了個有婦之夫?漫說他都四十奔五十的人了,有家有室的,就是他的閨女都跟你一樣大了!”娜仁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新月,手上一上一下地拋著一個蘋果,語調漫不經心。“看上就看上吧,隻要你不說出來,誰也不知道。可你呢,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就敢跟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你怎麼敢啊?窯子裏的窯姐兒都沒幾個敢這樣的。”
旁邊站著的嬤嬤也是宮裏的老人精了,聽了這話都要一頭冷汗了——怨不得這次的任務如此奇怪,好歹也是皇家的格格,怎麼竟然要打暈了堵上嘴半夜裏從將軍府拖出來?嬤嬤們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觀都被刷新了,但那邊娜仁說這話的口氣就跟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稀鬆平常。
“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費口舌,你也別跟我說話,做出這種事情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什麼情不自禁之類的話,省省吧。我看你就是腦子有毛病,爹娘剛死了就迫不及待地要跟男人談情說愛,你這種女兒啊,浸了豬籠都是便宜你了。”
娜仁繼續拋著蘋果,欣賞著新月發著抖拚命“嗚嗚嗚嗚”的樣子,“可惜,你阿瑪額娘殉了國,你勉強也算是個功臣遺孤,這時節動不得你。不是什麼大事兒的話,我也懶得髒了自己的手。你就給我滾進尼姑庵裏,下半輩子青燈古佛抄經祈福,給你阿瑪額娘賠罪吧,你們端王府的名聲,算是給你毀了,說來也奇怪,端王夫妻倆在江南潛伏二十幾年,肯定是再謹慎不過的人了,怎麼就養出個你來?你到底是不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啊?”
娜仁想了想,使了個眼色給蘇茉爾,“……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是也罷,不是也好,都無所謂。蘇茉爾,煩勞你出去叫個梳頭嬤嬤來——嗯,她會梳頭,應該也會剃頭吧?不管了,反正你給我找個會剃頭的人進來,順便找把剃刀,給咱們新月格格削發剃度!再叫個穩妥人,明兒一早就去禮親王府上,禮親王掌著宗人府,請他把二十幾年前派駐江南的端王府裏,嫡福晉所出的最小的格格從宗譜上除名!——我是說,如果她是嫡福晉所出並且宗譜上有她的名字的話。”
新月簡直都要瘋了!她瘋狂地掙紮著,在地上狂亂地扭動,嬤嬤們一邊一個,牢牢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