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實在是不想不願以及也沒有任何身份一起過來的。
雲歌水域的貴賓包廂,每晚的人均消費,不下四根手指。
歪在沙發上的蔣少爺一臉狡黠,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昏昏的半眯著,嘴裏嚼著良子剛剛為他剝好的一小碟幹果,一口一個,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小寶,今晚你請客喲。”
小寶扯著話筒,鬼哭狼嚎似的吼完最後一嗓子,轉身,一把扯了外套,露出少年黝黑結實的上身,似乎,隱約著幾塊不甚明顯的腹肌。
舒晨咧嘴,尷尬閃了目光。
本就是被小寶和良子連哄帶騙的架過來,剛一邁進旋轉門廳,與劉姥姥初進大觀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驚慌失措的連左右腳都倒不利索,好不容易尾隨眾人上了樓,進了包間,便也一屁股紮在一角,一動不動。
反正也不會說話,一開始倒還抱著欣賞音樂的傻帽心態,誰知,小寶一開口,舒晨一口老血哢在胸口,差點鬱鬱而終。
於是,這大半個小時,隻能傻傻磕著瓜子,裝作很開心很愉悅的享受氣氛。
阿然掛了邱芷的電話,不耐煩的開了一瓶啤酒,對著良子---“我家的小祖宗非要過來,被我攔了,一口一個想死蔣安哥了。”
欸,你說,你們說說,這人怎麼這麼招桃花呢!
說罷拽過舒晨,砸了手裏的啤酒瓶子,支吾咿呀的,跟醉了似的---“唉,傻妞,別光顧著一個人坐著傻、傻樂,我告訴你啊,蔣安小學二年級就搞對象,追、追著著人家小姑娘滿學校的跑,最後人孩子哭著找老師換班,說,咳咳,老師!我們班有個女生變態!哈哈哈哈你說人孩子容易麼!”
舒晨扶了扶他,禮貌的,一臂之隔。
昏暗光線下,看不清麵容的繚亂,舒晨低頭,扶正了一地淩亂的酒瓶。
那邊,蔣安歪在良子身上,一個在漫不經心的點著歌,一個在風度翩翩的剝著果殼。
小寶唱的力竭,一個翻身,直直摔在舒晨身邊,仰頭灌下滿滿一瓶啤酒,聲音幾乎沙啞,目光越過阿然,笑得無邪爛漫---“舒晨,你也唱歌呀,你唱呀。”
舒晨眯眯眼。唱歌,也能唱醉嗎?
激烈的舞曲戛然而止,瞬間,安靜的前奏翩然而至。
連燈光,似乎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孟佳良拿起話筒,紳士般的抿著唇角,笑看身旁---“蔣安,歡迎回家。”
而後,緩緩開口---“一千次日落,快樂有限”
少年的音線如斯沙啞,隱約著撩人的磁性,標準的粵語發音,聽在舒晨耳裏,僅僅隻是兩個字,好聽。
他的目光,專注的盯著熒屏上的字幕,深邃了的眸眼,仿佛洞穿一切,鮮活在五彩熒幕上的哀傷,一幀一幕,淋漓著各自的史詩。
仿佛,他的歌唱,隻是為了歌唱。
蔣安悠悠然,鬆了兩顆紐扣,隱約鎖骨,宛若蝴蝶。
阿然和小寶側了身,默契的眉眼勾勒,模糊了眼角泛濕的回憶。曲罷,大家鼓掌,舒晨的小手拍的格外真誠,連笑意,也被感染了歌中的幾分感動。
其實,她又能聽懂什麼呢?
蔣安吐了一口瓜子殼,滿不在乎地挑了唇角---“難聽。”
眾人黑線,明明很好聽!
良子嘿笑,難得故作憨態,拂手撣了撣額前的輕薄劉海,細密的汗珠,隱約著無人知曉的怦然過渡---“嗯,本來就是隨便點的,偶爾聽過兩次,總是跑調。”
這首歌,在當時大紅大火,許誌安的《一千次日落》。
那歌詞,零星的,斷續的,烙印在舒晨心中,很多很多年過去以後,無法磨滅的,唯有這麼幾句---太美麗愛情,快樂有限,但下雨的天空中仍能享受蔚藍,讓你安躺在臂彎活在茫茫宇宙,沒法擁抱恒久你會在眼前,繼續漂亮,但地老天荒中,如何抵受無常
後來,蔣安扯過話筒,蹭的跳上了桌子,嘶吼起了國外的重金屬。
舒晨捂著耳朵,實在,欣賞不了==。
唱累了,便湊在一起玩一種據說叫做“貓和老鼠”的遊戲,兒時回憶,據說是蔣少自創。
舒晨側著腦袋,看著幾個少年嘻嘻哈哈,不過是種牌類遊戲罷了。
輸了的人,自罰三杯。
阿然醉了,小寶醉了,良子麵不改色,不知道醉還是沒醉。
蔣安一杯沒喝,揚言---本少身體不好,隻能以茶代酒!
於是,輸得次數最多的蔣少占盡了便宜,不過茶水喝的多了,幾輪下來便也去了七八趟廁所。
舒晨照顧周到,拿著幾人的手機一一回了各家電話,喊來了服務員,要了一壺熱水和一條幹淨的毛巾,去衛生間潤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