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和林曦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身影浮現在雨幕之中。慢慢地,身影越來越大,最終化成一個三十來歲,一襲青灰道袍的青年道士。
“福生無量天尊。”那道士走到林曦身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說,“貧道踏石散人,從青城山上,化緣而來。見這位女施主,甚是有緣,乞望化得,一鬥三升米。”
“快去打兩鬥米給他,不要耽誤了今天的事。”林曦連忙回過頭,對身後的婢女吩咐道。
道士笑笑,又行個禮,繞到棺材旁邊,細細地摩挲著,再問唐文:“敢問這位施主,棺中是何人?”
“關你什麼事?”唐文狠狠一瞪——然而,道士的目光更加有力。
“我猜,你這棺材蓋兒,是給自己蓋的吧。也罷,也罷,唐總舵,林壇主,我們這緣分,還沒有盡。這一鬥三升米,我找你們兒孫化吧,福生無量天尊。哈哈哈……”這道士自顧自地笑著,走遠幾步,縱身一跳,消失在這雨幕中。
“總舵,這……”王五一臉不解,指著道士離去的方向。
“你聽他說的那話,實在是過分!我去和他理論。”馬六說著,便去車上拿刀。
“不可!”唐文攔住這兩人,“想來這是個高人,管好自己就是了。”
於是,王五和馬六都扮作送葬的孝子,一路交替拉著三口棺材。經過龍泉驛,他們買了匹馬,就用馬拉著板車一路向東,朝重慶府而來。迫近日暮,到了簡州城外,他倆商量著,休息片刻,再進城投宿。
“留下棺材,饒你們兩個不死!”又是早晨那個道士,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你是何人!”馬六拔出刀,跳起來,指著這道士。
“我是誰,不幹你們的事。我隻要你車子上的棺材。”
“要搶棺材,先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王五把頭上纏著的白帕一扯,甩到一旁,也對道士拔刀相向。
“好好好。”道士倒先讓步了,“我知道,你們這三口棺材裏是三個孩子。我不殺你們,隻要你們把那個十六七歲,姓何的男孩交給我。”
“你休想!”馬六吼道,舉著刀衝向道士。
“笑話,你能打贏我?”道士冷笑著,迎著馬六,右手一揮拂塵,遠遠地,馬六的刀便掉在了地上。緊接著,他左手又出一掌,掌風又把馬六向後推了七八丈。
王五握著刀,不停地戰戰栗栗,看著道士的笑,他索性把刀一丟,一下撲倒棺材上,企圖用身體護住。
道士的臉上現出了不屑,把拂塵往腰上一插,兩手在空中畫了個圓,順勢一推,掌風便卷起了地上的紛紛塵土。霎時,塵土像是做了一圈不透光的牆,把板車牢牢包在裏麵,王五則被掀飛了兩丈。緊接著,沙塵又和道士一起,無影無蹤地消散了。王五重重地摔倒在地,板車上的棺材,隻剩了兩口。
“兄弟,你怎麼樣!”馬六連忙從地上爬起,跑到王五身旁。
“我沒事的。”王五捂著腰坐起,感覺沒什麼大礙,又指著板車,驚慌失措地說,“棺……棺材,少了一口。”
“啊!”馬六連忙跳上板車,“伯禽少爺不見了!”
“快去追那臭道士回來!”王五一下從地上跳起來。
“那道士功夫了得,我們怎麼追得上。就算追上了,又如何打得過。”
“那該怎麼辦?”
“還是先送到重慶鍾鏢頭那裏去吧。”
“可是,總舵說的是送三個孩子過去,可沒說兩個!”
“那就這樣。”馬六一下子鎮定下來,“你先趕車往重慶方向走,不要回頭,我先回去給總舵報個信,順便在路上看看,有沒有那道士和伯禽少爺的線索。”
“可是,今晚總舵,不也是危機四伏嗎?”
“那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法子?”
“也罷,也罷。”王五歎了口氣,坐上馬車,對馬六拱拱手,“既然如此,兄弟你多保重。”話音剛落,他便驅動了馬兒,一路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地朝重慶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