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他的言下之意,鳳綰衣不由麵頰一燙,握拳輕咳一聲,故作淡然的說:“我有件事要同你們詳說,先回客棧吧。”
夜鸞煌沉著臉,道:“有何事待見過秦蘇後再說不遲。”
“嗯?”這時候,他找秦蘇作甚?
夜鸞煌沒有瞞著,將瀝青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再度折返回來,鳳綰衣麵露了然,“這事是得問,但今日不宜,秦蘇召見秦晚問話,姐妹二人必會撕破臉,屆時,她免不了震怒,即使我們前去逼她交出蠱王,她也不見得會答應。”
夜鸞煌深知此話在理,可想到她體內的蠱毒,又不願多做拖延。
“秦蘇的血我幾日前方才飲下,七天的時限裏,蠱毒不會再次發作,等上一兩日不打緊的。”鳳綰衣柔聲寬慰道,“等宮中後事落定,秦蘇心境平息,才是提及此事的最佳時機。”
夜鸞煌沉吟片刻:“好,我們就等上一夜。”
此事敲定,鳳綰衣拜托雁漠北聯絡各宮門處埋伏的士兵,通知他們撤離宮廷返回客棧,而她則和夜鸞煌率先回去。
兩人如閑庭信步般並肩走在街頭,此時已臨近正午,街上攤販成群,熱鬧得一如往昔,偶爾能見到站在街邊低聲交談的百姓。
鳳綰衣朝人群瞥了眼,從百姓思慮、困惑的神情裏,大致猜到他們多是在談論擾民的騎兵不見行蹤一事。
“再過幾天,施豔穩住朝廷,定會頒布皇榜將秦晚意圖篡位一事公告天下。”鳳綰衣一邊走,一邊同夜鸞煌說話,“之前皇城已生出民怨,而這事的曝光,當能讓百姓的怨氣消失,若再下令釋放關押的無辜子民,秦蘇的聲望亦會水漲船高,更勝過去。”
說到這兒,她不由輕笑聲:“秦晚勞心費力籌謀了全局,恐怕她決計想不到最後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但這些事你早已猜到。”夜鸞煌側目看去,話說得很是篤定。
鳳綰衣聳聳肩:“我不是說過嗎?我行事向來喜歡想好最好和最壞的結果。”
“這兩個結果僅是對苗疆而言,”夜鸞煌搖了搖頭,眸中帶著洞悉一切的清明、睿智,“不論最終是哪種結局,於你,與我,於大楚,皆是有利而無弊。”
鳳綰衣唇邊的笑加深了些許:“願聞其詳。”
“眼下是最好的結果,最壞的是秦蘇逼宮失敗,但你手中已握有她的親筆信,隻需偷蓋上玉璽,屆時,她為不暴露真正的身份,隻能認下,依照信函所述的內容,不再縱容將士挑釁我楚國邊境,她若是不肯照做,將背負上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罵名,沒了出師之名,一旦兩國交鋒,莫說西涼不會作壁上觀,連苗疆國內的子民,也會怨聲載道,”夜鸞煌頓了下,挑眉問,“我說得可對?”
迎上他深邃的視線,鳳綰衣忽地生出一股難以言狀的柔軟。
“什麼時候猜到的?”
“那日你以安心為由,說服秦蘇和施豔寫信之時。”
那時他就明了了她心中的盤算?
鳳綰衣頓時笑彎了眉眼,知她者,非他莫屬。
兩人漫步行過街道回到客棧,哪知,雁漠北竟先行抵達,三樓客房內傳出了花蝶衣死纏爛打逼問他清晨行蹤的聲音。
“一時半會兒雁大哥是脫不了身了。”鳳綰衣在門前止步,沒有進屋去打擾他們倆,而是與夜鸞煌一道去了另一間房。
房中,南楓寸步不離地看守著被點住睡穴的萬陌謙,確定人質無恙後,鳳綰衣轉頭向夜鸞煌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回房去有事商量。
合上房門,鳳綰衣悠然在桌邊落座,從衣袖裏取出了幾封信箋。
“這些東西是我在宮中找到的。”她將信函推向夜鸞煌,正色道,“是秦晚在暗中和南梁所通的密信,我看過內容,信上言明,隻要苗疆願不做阻攔,放南梁兵馬過境,突襲楚國,事成後,南梁願與苗疆交好,且劃分楚國邊境三座城池,歸入苗疆版圖。”
夜鸞煌神色一肅,當即展信翻閱,果不其然在上邊見到了她所提及之事。
“哼,空口白話她也會信?”
鳳綰衣勾了勾唇角,笑容裏帶著三分不屑,七分鄙夷:“秦晚需要別國為助力,助她把持朝綱,而南梁拋出這麼大的誘餌,她豈會不上當?更者,她自信有此信在手,南梁不敢不認,隻可惜,她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即便秦晚能穩坐帝位,與南梁謀皮,且不說這一場仗南梁能否勝過大楚,就算當真勝了,苗疆隻是一小國,能吞得下三座城池?怕是過個數年,南梁兵力恢複,第一個要吞並的,便是苗疆,若苗疆不複存在,此信函自然做不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