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瞧瞧你幹了什麼事?”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婦女哭著抬手,作勢要打兒子。
外邊的人都是些劊子手,得罪了他們,她和兒子還有命活嗎?
“夠了!”鳳綰衣嗬斥道,眉頭不悅地皺緊。
夜鸞煌順勢鬆開手,跟著她走近窗邊,眼中隱露警告之色。
婦女打了個寒顫,本能抱住兒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兩位大人要殺就殺民婦!民婦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孩子還小,是民婦沒教育好他,求求大人開恩,放過他吧。”
“既然知道孩子尚小,為何要教他些不該教的話?”鳳綰衣冷聲問道。
孩童天性單純,對是是非非並不明白,若不是大人在耳邊念叨街上的都是壞人,他怎會做出剛才的舉動?
“民婦……民婦……”婦女冷汗涔涔,恐懼到連話都說不明白。
“罷了,”她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發難,鳳綰衣罷罷手,“往後類似的話莫要再說,切忌禍從口出。”
婦女戰戰兢兢地點頭,哪敢不應?
一場鬧劇了結,然而鳳綰衣的心情分外沉重。
“城中百姓怕是和這對母子一樣,對這場戰亂諸多怨氣,大軍掌控永魯關後,可有表明身份?”
夜鸞煌抿唇道:“不曾,我入城前向將士下過將令,不得擅自言明。”
“唔,”鳳綰衣沉吟片刻,忽地,心生一計,狡黠的笑了,“也許我有法子能平息民怨,若計劃得當,或許能策反城中百姓,讓他們為你所用。”
熠熠的雙眸,燦若星辰,竟讓夜鸞煌心神微蕩,掀起絲絲漣漪。
兩人行過主街到達主帥府,早已打理幹淨的府宅內不見半分血跡,地上澆灑的清水尚未幹涸。
越過濕漉漉的前院步入前廳,坐在下首的雁漠北騰地站起身,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你們總算舍得露麵了。”
鳳綰衣笑彎了眉眼,待他走近些,才說:“雁大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兩人的談話聲極輕,後方坐著的花蝶衣一個字也沒聽見,小嘴不高興地撅起。
雁漠北聽完她的吩咐,整張臉立馬黑了,眸中充斥的怨念幾乎要溢出來。
“師兄,委屈你了。”夜鸞煌笑著說。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倆根本是一路貨色!”雁漠北氣呼呼地拋下這麼句話,拔腳就往門外走。
眼見他出門,花蝶衣哪兒坐得住?忙不迭追出去。
“雁大哥,你要去哪兒啊?”
鳳綰衣啞然失笑,搖搖頭,信步走到上首落座。
“南楓。”
藏身在院子一角的南楓聞訊進門。
“去,把萬陌謙帶過來。”她的計劃裏少不得此人。
夜鸞煌趁著南楓去後院廂房提人的空檔,叮囑士兵去井裏打盆水來,然後將娟帕浸濕,遞給鳳綰衣。
她策馬疾行,免不了染上些塵土。
淨過臉,南楓也拎著萬陌謙到了,解開穴道,隨手把人扔進廳中,自個兒則躬身退到門外把守。
萬陌謙摔得四腳朝天,正欲叫疼,就聽見上方飄落下一道清淺溫和的聲音。
“大皇子,我這兒有一樁買賣,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他蹭地抬起腦袋,便見到了巧笑嫣然的鳳綰衣,瞳孔一怔,仿若青天白日見到了厲鬼似的,寒氣噌噌上湧,直衝向頭頂。
“啪”,茶盞擱在桌上的清脆聲響,刺激著他纖細的神經為之一緊。
眼睛一轉,正巧對上左側夜鸞煌投來的凜冽眼刀。
他癱坐在地上,點頭如搗蒜:“我做,什麼買賣我都做!”
“地上多涼,快起來說話。”鳳綰衣彎下身子,想去扶他。
“不,不用,”萬陌謙笑得比哭還難看,“地上舒坦,我坐這兒就好。”
事反無常必有妖,說不定他們倆挖好坑就等他往下跳,他可不會輕易就被這偽善的女人糊弄住。
瞧見他麵上的防備,鳳綰衣渾然不在意,聳聳肩,開口道:“據大皇子所說,你在朝中的勢力不如二皇子。”
點頭。
“你甘心麼?身為皇長子,卻要屈居人下,他日,還得親眼看著弟弟登上九五寶座,受黎民愛戴,享盡榮華富貴。”
語氣輕柔,似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
萬陌謙撐著地板的手猛地收緊。
幾不可查的舉動,鳳綰衣看在眼中,唇邊的笑愈發溫和。
“不甘心對吧?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興許能讓你絕地翻身,是否要抓住它,由你選擇,”話一頓,連帶著萬陌謙怦怦直跳的心也跟著停了一下,她接著又說,“不過呢,我得把醜話講在前邊,這拒絕之後的後果,大皇子恐怕得考慮清楚,畢竟,人的命可隻有一條。”
夜鸞煌悄然彎唇,執杯送到唇邊,垂下的雙眸裏滿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