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走了一段才發現他沒跟過來。
她疑惑地擰眉,回頭看他,冷聲道:“在這兒嗎?你不怕我跑掉?”
陸霖晟打死都說不出那句話。
那一句——
“慕水,你別害怕。我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他
沒有臉說。
她此刻的這種狀態,就是他,親手造成的。
他不是劊子手。
但他是推波助瀾的幫凶。
陸霖晟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依舊是煙嗓般的沙啞:“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請你相信我。”
相信。
請你相信我。
江慕水疑惑地擰緊了眉,就這麼站在冰冷的帝都清晨的空氣裏,簡直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這個男人,居然說得出“請你相信我”這幾個字,她在心裏把這五個字拆開來,細細想了好幾遍,都覺得簡直刷新認知。
“哦。”
她極端諷刺的,無波無瀾的,冰冷得吐出了這一個字。
然後既然他不是找麻煩的,她就揣好了牛奶,繼續往上走,走到自己的房間裏,把門,關上了。
她亦不明白,既然不是來找麻煩,那就是相信警察最後一定能找到她吧。
那他此刻跑來帝都,是來幹什麼的?
覺得自己這件事幹得簡直太漂亮,對自己的前妻沒有感情,對自己的養妹妹也沒有感情,就能把她一把推入火坑裏,現在看她像個逃犯一個四處逃竄,還跟她的男朋友分手了,來欣賞一下她的窘態?
一定是這樣的吧。
這樣想著,江慕水蹙眉,覺得自己胃裏一片冰涼,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把冰冷的一瓶礦泉水打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怪不得,胃開始跟心一樣,撕心裂肺地疼起來了呢。
江慕水在旅館裏待了小半天,出門決定去一個國企單位拿些東西,江逸之曾經在那裏待過,生前有些背景資料和關係落在那裏。
一直說有空去那裏把資料和關係轉出來,卻一直都沒有時間。
一直到死。
出旅館門時,她不出所料地發現陸霖晟還站在那兒。
與她想像不同的是,陸霖晟沒有為了取暖而找個地方躲避,今天天氣陰寒,據天氣預報說是倒春寒,他頭發都結了一層淡淡的霜,整個人已經凍得臉紅起來,神情眩暈迷糊,像是已生凍病了。
她神情冰冷,並沒有跟他說半句話,徑自到附近坐公車。
果不其然,陸霖晟怕她跑了,隨後就跟上。
公交車搖搖晃晃,一路到了站。
“江小姐是嗎?你的身份證,和你父親生前的身份證,請給我一下。”給她辦事的工作人員開口說道。
江慕水想了想,警察應該還沒那麼快找到這裏,將身份證掏出來,遞給了他。
工作人員核對了一下。
“您稍等。”
說完就轉身到櫃子裏查詢核對了。
江慕水靜默著等,想到陸霖晟還在外麵守著,就心下一片冰冷。
“哦,江小姐。”
工作人員拿了一些資料回來,對她道:“這就是您父親,生前在我們這裏的所有檔案資料,他之前去支邊的時候有一筆撫恤金要求我們發給一個人了,這是全部資料,記錄你可以去更高層機關單位調取,還有什麼缺失遺漏的可以再聯係我們。”
江逸之會把年輕時候那麼豐厚難得的一筆撫恤金給誰?
江慕水疑惑點頭,起身拿好那些資料:“謝謝。”
“您父親的事情我進單位的時候就聽說了,深表遺憾。”工作人員神情複雜地對她說道。
出門看到陸霖晟又在抽煙。
見她出來,他神情一變,深深抽了一口煙,將煙頭丟下去,踩熄了。
江慕水卻已經走遠。
陸霖晟腦子一熱,不知怎麼就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管她是什麼情緒,直接開口道:“我是來找你說一件事的,是事關殷千城,而你可能還不知道。”
江慕水被他扯得被迫站住了,幽冷的一個回頭,盯住了他。
陸霖晟那一瞬間,有些被這個眼神震懾到,覺得很可怕,但很快鎮靜沉著了下來,正色道:“你得聽我說,不要被這個男人騙了。”
他倒是從來不騙人,他陸霖晟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捅刀子。
捅完了,還生怕你不知道。
江慕水垂眸,緩慢而堅定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冷嘲一下,說:“我要來聽你說,關於我男朋友的事?”
“你得承認,有些事情你的確不知道不是嗎?”陸霖晟振振有詞。
江慕水歪著頭,正經地看了他許久。
她冷冷地,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是啊。
關於他的真麵目,她的確是不知道,她從來都把人想得太天真了,從來不覺得,人居然可以那麼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