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弱的人兒盯著他,眸光冰冷卻淡然:“好久不見。”
“陸霖晟,你的道德觀依舊很奇葩。”
陸霖晟猛地一頓。
明明知道她是在諷刺,是在拿以前的事情說事,他心口還是刺痛了一下,緩和了一會後,低沉說道:“我沒這個意思。我來救你,也是知道除了我沒人再會去救你了,我沒覺得這是我的責任。”
他站起身來,凝視了她一眼,然後拍拍口袋找到自己家門的鑰匙,啞聲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先呆在這裏,改天我再過來看你!”
纖弱的身影頓了一下,點頭。
耳邊聽見他皮鞋越走越遠的聲音,她偏過了頭來,麵無表情。
“哪天你想清楚了要做什麼,就來告訴我,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價值給你騙,跟殷千城分手了,拿我要挾他這種事應該也不用做。”
“陸霖晟,我們直來直去,不要再繞彎子了。”
陸霖晟的背影突然僵住了。
僵在原地。
他慢慢攥緊了鑰匙。
突然覺得那陣疏離感帶來的難過,就像浪潮一樣,一波一波,朝他湧過來。
他眼神難得的濕潤了,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他轉過頭來,對她說:“江慕水,其實你不跟我說我也明白,咱們兩個大概,能回到過去的幾率大概是零的,這些不用你提醒我,我自己都曾經想過可是你看,我道德觀還真的就這麼奇葩,我明知道這樣不對但還是這麼做,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想這樣,無比地想接近你,我也覺得自己無可救藥所以,你說吧,諷刺我吧,咒罵我吧我”
他竟然覺得這樣更舒服一點。
更貼近一點過去。
他也明知道他們不會再有未來了。
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哪怕她跟殷千城分開了,她徹底不會再跟殷千城回頭了,那麼又怎麼樣呢?
很久很久了,陸霖晟沒在任何人的麵前哭過,這一次,竟然幾句話,就流了眼淚。
他七手八腳地將那些眼淚擦掉,吸吸鼻子,想著,這次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憋得太久了,誰又能對生活百分之百的滿意,大概過去了就好了,不會想那麼多了
眼淚終於收住,他尷尬地看了她兩眼,淡淡地溫暖一笑,啞聲說:“我會盡快告訴你的。很快!”
然後一轉身,整個身影都淹沒在了黑暗裏。
車子啟動,轉彎,再走遠,就像從沒來過一樣。
看著他流淚,再走掉,這期間江慕水不是半點感覺都沒有,她有感覺,但那種感覺已經變得很遙遠,遙遠的像是上個世紀的事。她心裏的想的,無非是陸霖晟還希望再利用她做些什麼,還有問清楚,上一次故意在法庭上陷害她,到底都是因為什麼。
她的確,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但是她也從來,不敢小看這些小人的黑心程度。
那些毀滅和傷害。
永遠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像吃人的野獸一樣隨時跳出來將她碎屍萬段。
她得做好準備了。
***
在陌生的地方她一向睡不好。
夜裏醒了好幾次。
深藍色的床單,棉質的,床墊也很舒服。但她就是生生睜眼到了四五點,然後,才被突如其來的困倦拖下去,一直睡到了九十點鍾。
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得特別厲害。
那種來自骨子裏的疲憊讓江慕水難以言喻,她仰頭在床上呆了很久,才勉強爬了起來。
起床,用廚房煎了個雞蛋而已,卻覺得惡心吃不下。
放下鏟子,打開冰箱,聞見牛奶味竟也是惡心。
明明開了蓋子,卻又放下了。
最終隻吃了一點蔬菜沙拉,也不顧肚子餓不餓,她反正是一丁點兒也不想吃了。
門口突然傳來“叮咚叮咚”的聲音。
走過去一開門,發現是鍾點工。
鍾點工像是一早就知道有人在這裏,笑著點頭:“江小姐好。”
她僵硬地點點頭,放了她進來。
鍾點工就是來收拾早餐的,看見鍋裏的雞蛋和開封的牛奶,詫異地問:“這些都不吃了?吃掉吧,還熱著的,要不我會做別的早餐?”
這個鍾點工怎麼像個保姆一樣?
江慕水走進去,搖搖頭,在沙發上坐下來看著她打掃,輕聲道:“我吃不下,你吃早餐了嗎?要不就在這裏吃。”
鍾點工忙擺手:“可不行的,我不能在這裏吃。要不,您不吃的這些我打包回去好了,也免得浪費,是不是?”
江慕水淡淡一笑,點頭。
許久沒有笑了,被牽動的那幾塊肌肉都覺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