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新郎連敬酒都不跟她一起,她跟伴娘撐完了全場,在幾個寥寥無幾的娘家親戚麵前,丟盡了臉麵。
這種天氣可怕嗎?
可怕的。
那個綁架的夜晚每每想起來她就寒意入骨,在最香甜的美夢中都能驚醒過來,恐懼無比。
他這個時候問她——
害怕嗎?
她江慕水現在唯一怕的是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製得住,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她都能鼓足勇氣撐下去,去質問和抓住對方的把柄,一定要將他送進監獄。
拳頭慢慢地在身側攥緊了,又慢慢鬆開,掌心裏滿是鮮紅的月牙印。
“”小臉有些泛白,江慕水覺得心裏很空虛,就像去奔赴一場沒有活路的盛宴一樣。
她就像一個點燃著憤怒火焰的火鳥,實際上,她心裏卻沒有那麼大爆發的能量。
車開得越來越慢。
路上,陸霖晟接了一個電話。
“嗯嗯對,就是在那個地方辛苦你了我說了到了地點你就會知道不要著急”
說完他就掛了,旁邊纖弱的人兒瞥見了一眼,但那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看不出什麼端倪。
可以肯定的是陸霖晟這個電話不是打給殷莫霞的,他們之間說話沒那麼客氣。
——那麼今晚,就還有別的人在場,是嗎?
是警察?
還是跟這場恩怨有關的人?
陸霖晟安靜地開著車,突然間開口低啞道:“我記得那一天我結婚,我心愛的女人知道這件事後跟我鬧失蹤,不知所往,隻是不斷地打電話找我哭訴讓我難受。我婚禮進行得很不爽,隻想著該怎麼報複我身邊那個一臉幸福的女人,我不陪著她敬酒,不尊重她老家來的親戚,甚至那聲我願意我實際都不想說我一個人開著車下山的時候雨還沒有很大,到山下的時候開始滂沱,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著山上那麼多參加婚禮的人可怎麼辦,下一秒不好的心情又湧上來,我開車就跑了,跑到理智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了幾十公裏外”
他輕輕側過頭,車裏昏黃的燈光襯得他愈發俊朗逼人,成熟穩重,他看著前麵低啞問道:“慕水,那個時候你呢?”
這是要跟她溝通交流心事嗎?
他也不怕她已經忘了回憶不起來?
江慕水輕輕側過小臉,凝望著車外劈裏啪啦的雨花,半晌回過頭,聲音很輕很平靜:“我記得喬喬說,我那天很漂亮,那天請的化妝師很好,化了最適合我的妝,我覺得那天很重要,前一晚還在我爸媽的墓碑前給他們鄭重地拜了幾拜”
她說了很多,卻偏偏就是不提她那一晚的感受。
是沒心思提。
還是真的已經不在乎了?
故意重遊,他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不,也許不會有了,他要彌補也要重新開始,重複過去的那些事沒意義。
她不再說話了,將座位調低了一些,像是又很累地迷糊了過去,隻等著到地點。
陸霖晟也配合得不再說話。
她真的睡著了。
夢裏夢見有一年的生日,父親偶爾說了一句“將來水兒出嫁我該怎麼辦”,莫倚瀾突然跟他急了的事。
江逸之從不是那麼輕易說錯話的人,那一天也不知怎麼了,突然來了那麼一句,莫倚瀾急得推他,讓他閉嘴收回去,江逸之笑著揉揉腦袋,張開手說“爸爸喝多了,這事兒早著呢,不要想啊”,小小的江慕水坐在凳子上,看著明晃晃的蠟燭,也覺得父親跟自己說這件事有些尷尬,半晌才笑著撲過去,說,“嫁人要是像爸爸媽媽一樣我就嫁”。
江逸之笑得非常響亮,大約是覺得她悟性不錯,那麼小就有了這樣的認知了。
將來一定吃不了什麼虧。
可是長大就是一件會遺忘的事,遇到一時讓你鬼迷心竅的人,誰還記得什麼原則道理,隻有對未來不合實際的憧憬罷了。
而到底誰才是像江逸之那樣適合莫倚瀾的人?誰又適合她江慕水?
她命裏該絕這個人,是嗎?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莫名在她心裏晃著,將她晃醒了。
一張完全不同的俊臉出現在自己麵前,因為開了車門,雨聲驟然變得很大,他蹙眉,說:“醒醒,我們到了。”
江慕水心頭一動,將座位調直,下意識地往車窗外看去。
果然是一家很新很新的民宿。
閣樓的刷漆都很新,絲毫沒有年久失修的潮濕感,三層的閣樓佇立在蒙蒙的水霧中,裏麵的燈光大亮,驅趕了一些她內心的恐懼。
她纖弱的小手探過去,打開車門,一出去就有大傘落在自己頭上。
陸霖晟怕她淋到,緊緊攬著她,自己身子被淋濕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