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是真的累了。
無論是在感情上,還是事業上,還是那些家破人亡的仇恨。
它們從那麼早的時間裏,就折磨著這個男人,遇到她,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但事實是,千城,每一次看到你累,我就恨不得自己,能消失。
消失不見。
再也不要回來。
殷千城高大挺拔的身影終於倒在了她的身上,埋著頭帶著劇痛沉沉睡了過去,睡夢中他並不安穩,輕輕抓著她的手,眉心緊蹙著。
他還在等著第二天太陽的升起,黎明的到來。
或許他償還了她,一切就都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他在等。
等那一個開始。
可是。
卻再也不會有那個開始了。
月光下,繁星籠罩著的陽台上,那個纖細的身影抱著身上的男人,死死咬唇,無聲地哭得滿臉的淚水,撕心裂肺,無法停止。
她不知道抱著他哭了多久,一直到她的鈴聲響起,她睜開眼睛,生生止住了淚水,將身上的男人推開,將毛毯,蓋在了他的身上。
江慕水抓起手機來,將鈴聲關掉。
她回過頭,最後深深地看了殷千城一眼,起身,抓著手機走進了房間。
她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離開。
全黑的。
曾經在無數次的聽證會上,她穿的那套很肅穆的職業裝,扣子一絲不苟地從第一顆扣到最後一顆,褲線筆直,像是剛剛熨燙過的一樣。
江慕水小臉白皙利落,紮起了自己的頭發來,一身黑衣閃過鏡子,就像當初那個當律師的她一樣。
怎麼開始的,就要怎麼結束。
她江慕水得漂漂亮亮地離開。
“”鏡子裏的自己很幹練也很漂亮,隻是比當初更瘦了一些些而已,江慕水察覺到時間來不及了,泛紅的眼垂下,看了一眼手表。
她將自己的衣服簡單收拾了一下,到浴室,將嘴裏苦澀的安眠藥的粉末衝出去。
做完這一切,拉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抓起證件來,出門。
“咕嚕咕嚕”的小行李箱滾輪聲,逼近到了門口——
淩晨三點半。
萬籟俱寂。
隻剩下公路上隱約還傳來大型車輛通過紅綠燈的聲音,一聲喇叭,空曠而悠長。
那個短信上她發了一個錯誤的競標總價,最遲到次日下午的時候殷莫霞她們就會發現,殷氏的人,包括殷千城在內都會發現。
這裏的一切不知道都會怎樣進行。
但江慕水知道,這裏的一切不管怎樣進行,自己都無法收場。
無法在完全無愧的情況下替父母報仇,無法在徹底割舍的情況下將殷千城告上法庭。
不忍心,就放手。
黑暗裏,那一身黑衣的小女人停下了腳步,江慕水清澈的目光看向陽台,小巧的三寸高跟鞋轉了個方向,對著那裏。
突然,她送開了行李箱,一路小跑飛奔了過去。
陽台。
風很大!
他裹著浴袍毛毯側躺在那裏,睡顏安靜。
江慕水眼眶瞬間紅透了,她蹲下身,湊近這個男人,最後一次將紅唇印上他的唇,她感覺到自己在抖,臉上有螞蟻爬過般的感覺,是又有眼淚流下來。
而他。很平靜。
她伸手,用手感覺了一下這個男人的輪廓,牢牢地,記在心裏,最後,艱難地撤回自己的手來。
起身,再也沒有任何遺憾地斷舍離,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抓住行李箱,將一切都丟在身後,出了大門!
淩晨三點半的公寓後門。
車裏的殷莫霞靠在跑車駕駛座上,抽著煙,風將吹得零散,幾次險些吹滅她的煙。
不遠處,一個影子影影綽綽地往這裏走來,腳步穩健。
殷莫霞強打起精神來,迎接著她。
纖手伸出去,閃了兩下車燈,示意她這裏。
殷莫霞見她行李箱都拿出來了很是驚訝,“怎麼還有行李?你要走不成?”
江慕水並不說話,月光下一張小臉沉靜無比,行李箱太小了,不用放後備箱,跑車座位後麵一點空隙就而已。
拍拍手,她上了副駕駛座。
“我問你呢,你打算去哪裏?慕水,你這樣不算是什麼商業機密泄露,你一個律師知道,沒有證據他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你怕什麼?”
江慕水還是絲毫不理會她的質問,拉上了安全帶。
殷莫霞不依不饒,“你走什麼?我跟你二叔在,他們還能把你吃了”
“到底走不走?”她突然冷冷轉頭,一臉幽然地盯著殷莫霞,“你想出不了這個小區,是嗎?”
見慣了世事的殷莫霞,居然心髒跳漏了一拍!
她竟然被江慕水給嚇著了。
“”臉色不善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殷莫霞小聲呢喃,“知道了,走就走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去幹什麼吧你這樣任性的女人,我可算是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