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醫院也很糟雜,周唯贏被拉進去搶救,李光宇愣楞地站在外頭。周遭亂七八糟人來人往,好像都與他無關似的。不一會兒他助理也急急忙忙趕過來了,看見老板茫然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先上下打點好,然後才問李光宇這件事兒需不需要通知周總的家人。
助理跟了他很長時間,跟周唯贏也相熟,口頭上的習慣有時候會不經意地帶出來。
“他都跟他爸媽鬧翻了,哪兒還有什麼家人?”說到這裏,李光宇不由得想到了方浣。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跟周唯贏關係最近的,竟然隻有方浣了。他在走廊裏煩躁地走了兩圈,才自暴自棄地跟助理說:“你給那個誰打個電話。”
助理愣了一下,“啊?誰啊?”
“還能有誰?”李光宇瞪了他一眼,“方浣!”
“哦哦!”助力也是忙糊塗了,這才反應過來。隻是他沒有方浣的聯係方式,想了半天之後才想起來李樂樂這號人物,於是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樂樂。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方浣和李樂樂到了醫院。李光宇以為按照方浣那個脾氣,隻怕要在這裏大鬧一番才肯罷休,像是新聞裏常常見到的那種一樣。
沒想到方浣看上去也很茫然,來了之後愣楞地問:“我老公呢?他在哪兒呢?”李光宇用下巴指了一下裏麵,助理才解釋說:“周總還在……在裏麵……”他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李光宇幹脆說:“裏麵搶救呢。”
聽到這句話,方浣就跟沒反應似的,拎著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半天之後,他眨眼睛的頻率才快了很多,用力喘了幾口氣,臉一下子就白了。要不是他的嘴巴上還有口紅,隻怕會失色得更厲害。
“他今天說有事找我,請我吃飯。我們事情沒談攏,又喝了酒,吵了起來。”李光宇有點破罐子破摔地意思,直接說,“他就忽然開始吐血,然後暈倒了。”
聽到“吐血”兩個字,方浣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劈裏啪啦地往下掉。但是他沒有做出李光宇想象中的瘋狂事情來,甚至行為舉止都變得遲緩了很多,想不起來問李光宇原因,也想不起來去指責李光宇,甚至連哭都沒有很大聲。
發生這樣的事情,李光宇也不知道怎麼辦,手足無措地站在方浣不遠處。他內心很慌張,可是他又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來,氣氛一時間變得很膠著。
“……我不應該相信他的。”方浣小聲自言自語,“他說他有辦法,他能有什麼辦法?”事已至此,方浣已經大概清楚周唯贏背著他去找李光宇的理由了。短時間內解決問題的核心矛盾,不就是去解決李光宇麼?
連他當時都想到了的事情,周唯贏能想不到麼?是他太相信周唯贏的安慰了,周唯贏在他心裏是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存在,這也讓他忽略了周唯贏其實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沒有鋼筋鐵骨的軀體,沒有上天入地的能力,有的隻是血肉凡胎,隻是一個生老病死不由自己的普通人。
方浣來的一路上腦子都是懵的,一直到這裏都尚未清醒過來。等從李光宇口中得知情況後,他用力消化了很久。他沒有鬧,也沒有罵人,他誰都責怪不了,真要怪一個人,他隻能怪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他,也許很多事情的走向都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了。
“浣浣,你別太傷心呢。”李樂樂說,“放心,周哥肯定沒事兒的。”她說這話也沒底氣,隻能徒勞安慰。這是醫院裏最常見的一幕,每天都有無數個這樣的故事上演,那扇大門不打開,沒有人知道結局是否相同。
淩晨時,周唯贏被轉進了ICU病房。門開的那一刻,看著醫生護士推著周唯贏出來時,方浣整個人都軟了。他隻能隔著人群看一眼周唯贏,白天他還從周唯贏的懷裏醒來,從未想過十幾個小時之後,他會全無知覺地躺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
“病人家屬呢?”醫生問道。
“我!”方浣答道。
“什麼事兒?”李光宇問。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醫生看了看他們倆,問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