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月見過謝明朗很多麵, 但都不如此時這一麵嚴肅,她心裏甚至泛起漣漪,這個男人想要跟她說什麼?是說多麼喜歡她還是想問她今後什麼時候結婚?
“你說。”陸從月也忍不住嚴肅了幾分, 心口的位置也比以往跳動的快了些。
謝明朗可不知道陸從月這一瞬間腦子裏想了多少事,他鄭重其事道, “其實,原主當初下鄉是因為他的老師。也就是我的老師和師母, 當年他們被學生舉報,然後兒子兒媳不堪受辱直接吊死家中,原主不忍心便想跟著下鄉, 可那時原主還沒高中畢業, 他的老師便勸他好好完成學業, 不要輕易下鄉。”
陸從月對原書劇情還是比較了解的, 之前亂七八糟隻顧著顧慮女主了,對謝明朗這邊的線倒是忽略了。
在書中的確如謝明朗所說這般, 而且這兩位如今住在牛棚中的老師會在明年平反,而後再男主未來的發展中給予男主巨大的幫助, 可以說男女主後續的生活離不開這陸從民兩位老師。但她還是露出驚訝的表情來,“然後呢。”
謝明朗繼續道, “然後原主就一直等到高中畢業,結果父母又不同意他下鄉,攔了半年終於自己偷偷報了名才成功下鄉。”
“這位老師和師母都曾是大學教授, 老師是文學泰鬥曾經是華清教授,師母則是京市美術學院教授。”謝明朗看著她道,“兩位老人都是好人,即便在原主下鄉前我就穿過來了,我也願意遵從他的意誌過來照顧老師和師母。”
陸從月點頭道, “這是應該的,做人的確該知恩圖報,咱們占了他們的身子本就是咱們占了便宜,隻要不是傷天害理的,咱們的確該幫忙完成。”
“從月你真是深明大義的好同誌,能和你處對象真是我的榮幸。”謝明朗笑眯眯的說著還覷著陸從月的表情,生怕她因為這句話生氣。
陸從月一直沒答應處對象呢,謝明朗雖然覺得倆人的關係算是默認了,但終歸沒過明路說透不是。
陸從月生氣倒是沒生氣,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臉頰微紅,嗔道,“那這就是你要說的要緊事兒?”
“要緊事是給他們做身棉衣棉褲。”謝明朗拍了拍那些布料,說,“他們住的牛棚本來就簡陋四處透風,他們身體又不好,這些年在鄉下實在受罪,去年我好歹給弄了一床棉被過來,今年說啥也得給把棉衣做了。隻是這年頭啥都缺,隻這些布和棉花也是我攢了很久的票才湊夠的了。”
陸從月被她說的有些感動,便點頭道,“你放心,隻要三天我都能做好,到時候你過來拿就是。”
“從月你真好。”謝明朗趁著說話就想去抓陸從月的手,陸從月抽了抽沒抽動,氣惱道,“像什麼話,鬆開。”
謝明朗知道她骨子裏還帶著上輩子那些教條不免有些遺憾,他感慨道,“真希望能快點結婚啊。”
陸從月直接推他,“出去。”
“不出去。”謝明朗看她害羞還覺得新鮮,越發想逗弄她,而且好不容易得了單獨相處的機會樂意走的才是傻子。
陸從月索性不去管他,低頭將他拿來的布料和棉花整理妥當,可低著頭是看不見臉了,微紅的耳垂卻暴露在謝明朗眼前。
陸從月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長的好看,杏眼瞪著你的時候隻覺得有一汪水在裏麵蕩著水波,能讓人深陷其中又不覺得怪異。而且這一世的陸從月本就不是個幹活的,皮膚白皙細嫩,平日瑩潤的耳垂泛著紅暈,竟看的謝明朗口幹舌燥。
他微微別開眼睛咳了一聲,“這些布料我專門找地方搓了搓看起來舊一些不然太打眼了。”
“嗯。”陸從月了解這個社會的殘酷,明明是該受人尊重的文化人,卻成了臭老九。她其實是不能理解的。
謝明朗忍不住又把目光移了回來,然後說,“從月,你有沒有想過考大學?”
“考大學?”陸從月終於抬頭,滿眼的驚訝,她想了想才想起來原書中是有考大學這件事的,而且這考大學不光男人可以考女人也可以考。
謝明朗點頭,“對,考大學,我們一起考吧。”
陸從月覺得沒興趣又把頭低了下去,“沒興趣。”
“怎麼能沒興趣呢?”謝明朗有些著急,“上大學可以我們可以一起學習,一起在校園裏閑聊談論未來的事,這不好嗎?”
陸從月頭也不回,“不好。”
謝明朗備受打擊,他其實幻想了很多次兩人一起在校園裏的生活。可沒想到陸從月居然說不好,不想?
陸從月突然一怔,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會有高考的?”
謝明朗理所當然道,“我為什麼不知道啊。”
“那你還知道什麼?”陸從月之前想當然的隻認為謝明朗隻是個穿越者,卻不是和她一樣穿書知道他們生活在一本書裏是其中的一員,那謝明朗怎麼知道的?“
謝明朗怔了怔,“當然就……”他突然皺了皺眉,“對啊,我為什麼會知道。”
“那你還知道什麼?”陸從月看著謝明朗又問了一遍,覺得他的表情並不作假,難道還真有這樣的操作?
陸從月要是不問,謝明朗恐怕自己也不會想這個問題,就像是他本就該知道一樣,陸從月問了,他突然也答不上來為什麼會知道。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但我就是知道。而且我還知道老師他們會平反,未來的日子不管農村還是城市都會越來越好。”謝明朗說的時候眼睛越來越亮,“而且在未來男女平等,會有我們想不到的東西被創造出來,未來是個非常美好的世界。”
陸從月嗯了一聲打量著他,“那關於你自己的未來呢,你能知道嗎?”
謝明朗搖頭,“人都是不確定個體想法隨時都在變化,現在哪能知道以後怎麼樣。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你不邁出去一步永遠不知道岔路口在哪,路又通往哪裏。對不對?”
陸從月確認了自己想確認的事又把頭低了下去,聽他這麼說便想都沒想就點頭,“你說的對。”
“既然我說的對,為什麼不試試參加高考?”謝明朗說,“據我所知,以前的陸從月也是上了兩年高中的,參加高考完全沒問題。”
陸從月上一世給嫡母和姐妹們挖了無數個坑,沒想到穿越到這裏反而被謝明朗挖坑埋了,難道是這裏日子太舒坦了讓她失去了警惕性?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陸從月也沒說話,探身從炕櫃裏翻出原主以前用過的課本,又拿出紙筆照著書上的字寫,埋頭寫了一會兒她把紙和課本遞給謝明朗,“你看看。”
謝明朗不明所以將紙張和課本拿過來,一看清楚上麵寫的字,頓時就忍不住樂了,“字寫的……的確不怎麼好看。”
他說著安慰陸從月道,“畢竟考大學需要的是真才實學,字跡隻能在作文中增加印象分,其他的題目寫清楚了就行。”
陸從月木著一張臉示意他去看原主用過的課本。
謝明朗注意力轉移到課本上就察覺出了不對,翻開看了看這才明白陸從月的意思。
字寫的差的確不要緊,可原主上學的時候顯然也沒好好學,課本嶄新就像沒翻開過一樣。
謝明朗腦子轉的飛快,極力去找能說服自己說服陸從月的話,突然他道,“隻一年沒好好學也不要緊,初中畢業的都可以參加的。”
陸從月嗬嗬,“為什麼不認命呢?原主不光高中沒好好學,就是初中也沒好好學,頂多小學的時候我爹還活著催促著好好上了,初中後就再也沒認真聽過課了,至於高中怎麼上的。當然是花錢花票拍馬屁上的。”
原本這些陸從月也是不知道的,是前幾天收拾炕櫃的時候翻出來的課本,然後順道回想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主以前多麼浪費錢。
這個年代的農村並不重視教育,因為大家都窮,農村人沒有關係沒有特別聰明的腦子根本進不了城,最後還得回來種地。所以大家以為反正都得種地還上什麼學,上個一年兩年認字了會寫自己的名字也就行了。
但陸從月不同,她爹還活著的時候對她和大哥管教很嚴,讓他們上學就要好好學習,在臨死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陸從軍是當兵,陸從月繼續讀書,總之要做個文化人。
但她爹死後原主也不知是因為以前被管的狠了還是怎麼樣,陸從軍又當兵了更沒人管她,從那以後就成了家中的霸王,劉桂花就從那時候開始水深火熱,至於那時候隻有兩歲的自打記事起麵對的就是很壞很壞的姐姐了。
初中沒好好學,高中沒好好學,小學學的知識也早忘個幹淨。陸從月上輩子隻上過幾天族學,也隻讀了千字文百家姓,其他時間都用在各種宅鬥上或者針線刺繡上,對考大學哪怕心裏有期盼也是無可奈何的。
考大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考大學不出意外會在一九七九冬天,距離現在還有兩年的功夫。陸從月這兩年的功夫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實在沒有信心能學到考大學的地步。
據原書劇情所知,第一年的高考考題很難,全國五百多萬的考生隻能錄取二十來萬,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