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邊的薔薇開了,清香四溢,窗外起了風,拂過極薄半透的窗紗,將花香滲入滿室。南絮憶起那年,他將一隻潔白的花朵置於自己發間,輕輕吻上額頭,閉上眼睛仰起臉,他的吻似乎再次落了下來。同樣的記憶,過去是柔情蜜意,現在則是悲辛無盡。曾經,單純的依賴,溫柔的親吻,簡單的相擁,是他們之間所有的美好和甜蜜。
銅鏡中的人略施粉黛,麵若桃花,紅潤小巧的唇嬌豔欲滴,束著簡潔大方的新娘發髻,端莊貴氣的大紅嫁衣,平添了幾分明媚,發間珠釵步搖點綴,微微一動,那步搖輕輕搖曳著,絕佳的氣質令她的美愈發極致。
看著執迷不悟,依舊不肯放棄的她,錦卉認真建議:“南絮,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上次的我太狼狽,你說過,我的美貌傾國傾城,興許他見了漂亮的我會重新接受。”
“他的婚約等同於結盟,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要的是這天下。”錦卉有時候真矛盾,恨自己說話太直接,“如果他不肯回心轉意,徹底放下好嗎?”
晶瑩的淚水在眼底打轉,盈滿後大顆滑落下來,南絮努力打起精神,拿起梳妝台上的螺子黛,仔細將眉又描了一遍。
“你有沒有想過,上次將你活埋的人也許是淩奕。”
“他不會那麼做,白玄能找過來,一定是受他所托。”一陣風拂過,簾帷微動,鼻端縈繞著薔薇釋放著縷縷幽香,南絮木然望向窗外,腦海中雪白的花瓣,在清風中漱漱而落,顯得壯烈,更似一曲哀歌。
她太美,纖細的身子單薄得瑟瑟發抖,如微風中的薔薇,那麼柔弱,惹人無限心疼。淩奕隻感覺心口一滯,短暫忘卻了呼吸,心中百折千迥,不知是歡喜還是悲痛,片刻後,眼色驟然沉了下來,極力克製著情緒,冷冷看了白玄一眼。
此刻的他仿若天上的神,那麼高不可攀,又似掌控著自己生死幸福的王者,那麼冷酷且決然。南絮目中霧氣凝結,看不清他的眸子,隻模糊凝視他的臉龐,強自鎮定,鼓起勇氣說:“淩奕,你說的我可以改。”
她的話字字如有千鈞,沉甸甸壓在淩奕心頭,神色隱約帶著失落,低啞的聲音說:“我為你準備了銀兩,你現在徹底自由了,想去哪裏都可以。”
原來,真正的淩遲和折磨,心靈的痛楚遠大於肉體,那種哀傷甚至致命。南絮吸緊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哭花了妝容,微微啟唇,聲音緩而輕:“我不要銀兩,哪兒都不想去,我保證一直陪著你,什麼都聽你的。”
她極致的妥協,哭著的臉和美麗的眼睛,總能觸發他深藏心底的憐惜和保護欲。淩奕表情平靜,心中一瞬間轉過不知多少念頭,眸子閃過極致的痛楚,喉結不禁升高,緘默良久,看了白玄一眼,低聲說:“帶她離開!”
內心的訴求在殘酷的現實麵前,總是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他愛她,她甜蜜雀躍如同置身仙境,他不要她,她仿若墜入塵埃,卑微到無人問津。
淩奕,如果你是那灼亮耀目的火焰,我是撲向你的飛蛾,此刻,你的冷漠燒毀了我的翅膀,我再也無法靠近你。壓抑的情緒至腦海和胸膛翻湧而至,南絮的整個世界陡然一片漆黑,黯淡無光,淚水再也抑止不住,洶湧而出。
白玄極為心疼地說:“南絮,你是這世間最美的新娘,別人會願意娶你,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