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翹心中有些感慨，有些唏噓。
被大掌包裹的手緊了緊。
她一愣，回頭，對上墨沉嵩的眸。
二人就站在那女子亡魂的不遠處。
可那亡魂，依舊專注於自己手中的嫁衣。沒有意識，感受不到外界。
二人在旁站了許久，等了許久。
也沒見那張水兒動一下。
夏連翹心底輕歎。
想了想，緩緩上前，走到了張水兒身旁，蹲下身。
張水兒坐著，夏連翹蹲著。
看著她微垂著腦袋，麵容姣好的模樣，夏連翹試探性地向她的身子伸出手。
下一秒，她的手便直接穿過了她半透明的身子……
仿佛前方毫無一物。
就像摸到的隻是空氣一般。
她微皺了皺眉。
又伸手，在張水兒亡魂眼前晃了晃。
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甚至，擋住了她的視線，她還能繼續穿針引線。
“張水兒？”夏連翹試探著喊了聲。
可這一次，卻不如之前她無意叫的那聲那麼有用……
那張水兒的亡魂，仿佛沒聽到她的聲音。
神色呆滯，目光空洞，沒有一點焦距。
夏連翹眉頭忍不住皺的更緊。
申屠戰說過，這誅虎城內的千萬亡魂，無論是哪一道亡魂，都不能強製接近，更不能強製他們做什麼事。看來，是真的。
他們現在雖然身在這座城中，但他們與這千萬亡魂之間，卻隔了整整一個世界。
除了寶閣入口那兩個亡魂守衛，還有剛才張水兒聽到她名字時的一點震動外，這些亡魂，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
看也看不到，叫也叫不應。
更別說，要讓這麼一個沒有神智的亡魂跟他們走……
可又不能用強。
夏連翹真的有些惆悵了。
既不能強製性帶走，還得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他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現在有些懷疑，這申屠戰是不是故意給他們找難題。
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任務？
歎了口氣。
她站起身。
正準備想別的辦法。
但她剛站起身，下一秒。
那坐在小凳上的張水兒亡魂，忽的也站起了身。
她一愣。
難道這個亡魂有反應了？
心中念頭堪堪轉過。
卻見張水兒站起身後，便拿著那繡了一半的錦緞，走進了店鋪……
一旁，墨沉嵩將她牽起，也跟著走了進去。
店鋪著實不算大，而且很是普通。
比起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大氣華麗的酒樓客棧以及玉石店鋪，這家製衣店，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但是，這家店鋪也有自己的亮點。
那就是……衣裙上精致的繡工！
看來這張水兒生前還是個手藝出眾的繡娘。
夏連翹邊跟著那張水兒的步伐，目光邊環視四周，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再看前方那無知覺走動的亡魂。
她眸光微閃。
店鋪後方有個不大的後院，院子收拾的非常幹淨利落，水井、小花圃、石桌石凳，看起來竟還有一絲幽靜的氣息。
張水兒將錦緞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屋子，而後，便開始打水，洗菜、做飯……
這一切，若放在外界，極正常不過。
可在這誅虎城中，由那半透明的亡魂做著這一切，即便是夏連翹看著，也覺得很是詭異。
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張水兒的亡魂，就仿佛是還在生活。
事實上，這裏所有的亡魂，都還在生活。
小攤販們依舊日夜起早貪黑，所有亡魂，都在做著日常所做之事。
夏連翹與墨沉嵩站在一旁，看著張水兒那道亡魂的動作，麵麵相覷。
“到底要怎麼才能讓她跟我們走？”夏連翹皺眉，似在問他，又似在自言自語。
墨沉嵩眸光微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夏連翹深深一歎。
如果張水兒是個活人，她還有把握把她弄出去。
但偏偏她是個沒神智的魂，而且還不能逼。
申屠戰真的不是在開玩笑麼，真的不是在為難她麼。
夏連翹都想把誅虎令拿出來，好好問個明白。
可也知道，沒用。
看著張水兒在院子裏飄來飄去，許久，又重新去屋子裏拿出綢緞，回到了店鋪門口……
兩人無奈，隻能跟上。
夏連翹想了許久，心底冒出個念頭。
既然一開始，張水兒會因為她喊出了她的名字，而有所反應。那是不是說明，這些亡魂，或者說，這張水兒的亡魂裏，還是有那麼一絲、小小的一絲神智？
若真是如此。
那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機會喚醒那絲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