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到此,夏連翹心頭一動。
看了那繼續刺繡的張水兒亡魂一眼,走上去。
頓足在她身前,她喊了她一句。
“張水兒?”
她聲音清清淡淡,帶著一絲試探,一絲感慨。
她身前,坐在門口的亡魂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她卻不放棄。
眸光閃了閃,緩緩開口,“張水兒,這朔方城馬上就要徹底消失了,你知道麼?”
“……”
回應她的,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就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張水兒,朔方城萬年前已經覆滅。這裏,已經改名,成為了誅虎城,你知道麼?”
“誅虎城,誅的,是所有曾入侵過朔方城的人。你知道,是誰為這座城更名的麼?是你們朔方城曾經的第一大能,也是他,用自己的身軀、靈魂,將這座亡城封印,更名‘誅虎’,保留了你們的家園。”
“他叫申屠戰,你應該認識吧。”
“他的魂,正被封印著。他費盡力氣,才將這裏留下。讓你們繼續在這完成生前的執念。整整萬年……你們無意識的留在這裏,有人,卻意識清醒的守候歲月萬年。”
有時候,清醒的人,反而比無意識的更艱難。
就像有人總認為,一醉解千愁。
若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這裏的災難,不知道這裏的荒涼,不知道歲月變遷,又怎麼還會有哀傷、有憂愁、有孤寂……
夏連翹不是個輕易動容的人。
即便看到這裏的場麵,讓她心神震動。她也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
她剛開始本隻是想嚐試著用動之以情,去解決眼前的難題。
但沒想到,說著說著,她心中卻也跟著有些唏噓、感慨……
她深深歎了口氣。
“張水兒,萬年過去了。萬年後,這裏封印已經鬆動。若這次機會沒有抓住,不管是朔方城,還是誅虎城,或是這整個誅虎秘境,將要立即消失、永遠消失!這裏的千萬亡魂,將會無處可歸,你,也會無處可歸!你想看到這一幕麼?你的執念、你的生活,還會有麼?你的嫁衣……還有機會繡好麼?”
軟糯的聲音微重,清淡的語氣,也冷了一分。
張水兒的亡魂一身簡單的素色衣裙,頭發輕綰,整個人看起來,溫婉可人。
虛幻的大紅嫁衣鋪在她的膝蓋上,她的手指不停,針線穿梭,一朵芙蓉花,繡成……
夏連翹的目光在那芙蓉花上流轉了片刻,緩緩移到了她臉上。
呆滯的神情,沒有半點變動。
她皺眉。
“張水兒,有人為了這座城,付出了龐大的代價。如今,我需要你,朔方城需要你,這千萬的亡魂也需要你……你願意幫忙麼?”
她眸子緊緊盯著這個亡魂,不願意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一絲一毫的神情。
都快把這個半透明的魂魄盯出個洞來,但卻依舊沒看到任何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夏連翹盯了半晌……忍不住有些泄氣!
莫非真的是她猜測錯了?
這亡魂,根本不可能因為外界的人、外界的事、外界的話語,而有所比哦按東?
可若真是如此,那之前那兩個亡魂守衛和張水兒不久前的反應又作何解釋?
難不成亡魂也會抽風?
夏連翹想著,自己都覺得自己思緒有些飄渺。
她看著張水兒,片刻,眸底閃過一抹冷意。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
再這麼下去,他們的任務,根本沒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
她為什麼一定要聽申屠戰的話?
為什麼申屠戰說不能強逼就不能強逼。
現在這個情況,不強行把這道亡魂帶走,又該怎麼辦?
即便強行動手,遭到亡魂的反噬,她也有把握脫身。
第一,她有雷靈鼓。
雷靈鼓之前對付那兩個亡魂守衛的場景她尚還記得。
當然,雷靈鼓她並不怎麼會用。也不能保證之前是意外。但是,除此之外,她還有第二個把我。那就是誅虎令。
誅虎令本身就有三次傳送的機會。
總之,他們死不了。
夏連翹覺得,不管怎麼樣,她得嚐試一下……沒有嚐試,更沒有成功。這是真理!
眸光一凜,她緩緩吐出口氣。
望著張水兒亡魂的目光,深邃莫測……
她回頭,看向墨沉嵩。
墨沉嵩仿佛有讀心術,她不說話,他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眸光微閃,沉吟片刻。
對她點了點頭。
夏連翹嘴角一揚。
她就知道,他會支持她。
不僅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僅因為他了解她。而是因為,他們兩人,是同一種人。
她相信,即便她不說,他也會做和她一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