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的話在兩天後果然得到應驗。
指導員風塵仆仆趕來省總隊,黑著臉叫走孔另。從陪著他到宿舍拿行李,一直到上路,再也沒說半句話。
孔另從看見指導員第一眼起,就感覺到大事不妙。
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說話,憋得實在難受了,才開口說:“指導員,求求你說一句話吧。你這樣就帶走了我,是死是活,總得有個說法吧?”
指導員坐在副駕駛位上,似乎充耳不聞。
孔另越發難受了,把身子湊到指導員椅子背後,帶著哭腔說:“你再不說,我就跳車。”
指導員這才回過頭來,先歎了一口氣說:“孔另,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太讓首長失望了。”
孔另氣憤地說:“我不就是喝了一點酒嗎?最多就算是違反紀律。需要搞那麼大的事?”
指導員沉默一下說:“酒這個東西,害了你。前兩天總隊來人調查你,準備要樹你的典型的。不知道是哪個狗崽子,把你打哨兵的事捅了出去。結果,唉!”
孔另的腦子轟然一響,一股絕望迎麵而來,頓覺天地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絲陽光了。
指導員似乎怕出事,又安慰他說:“反正比武這事,不見得一定能拿到名次。支隊領導說了,今年的比武,我們支隊就派一個人參加了。因為名額有限,再加上這幾天你因為救人,身體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所以就取消了你去比武的名額。”
孔另心裏像是堵上了一塊大石頭,幾乎不能呼吸。
他叫司機道:“停車,我要撒尿。”
司機去看指導員,指導員點了點頭。車在路邊停下,孔另不等車停穩,拉開車門就跳了下去。
站在路邊,他茫然四顧。本來有的尿意突然又無影無蹤了。
指導員催促他道:“快點尿,我們要在天黑前趕回大隊啊。”
孔另捏著東西,暗暗使勁。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半點尿星子也不見。隻好歎口氣,低垂著頭坐進車裏。
天黑時分,車終於駛進了大隊的院子。
兵們看到孔另回來,都一窩蜂地湧過來,打聽著總隊集訓的情況。
孔另有苦難言,他上訓練場的時間一天都不到,還沒摸清楚門道,就被指導員帶回了連隊。
有個兵好奇地問:“孔另,聽說你在總隊救了三個落水的小孩,是英雄了啊。”
這句話猶如一把尖刀,刺痛得他四肢都要痙攣。又不好解釋,隻能笑笑而過。
回到自己的床鋪,才發現自己的鋪位已經住了別人。孔另剛要開口問,坐在床上的人站起來,熱情地伸出雙手來握他的手,嘴裏不停地寒暄道:“哎呀,老班長回來了。有失遠迎啊。”
孔另一怔,還沒開口,他又說;“我現在是三班的代理班長。老班長,今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孔另認知他,他原來就是三班的兵,老家是廣西梧州的,聽說家裏有個人當著不小的官。這個人叫韋小星,單從姓氏看,就知道是壯族人。韋小星在班裏當兵時,一直就不服孔另,兩個人麵和心不合,這是三班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
韋小星這一番說辭,讓孔另覺得天變得更黑了。心裏不禁罵道:“雜毛種!老子怎麼這麼倒黴啊!”
韋小星指著靠裏的一張床說:“老班長,那張床就委屈你了。我現在是班長,就得在班長的位置。你肯定能理解我。”
孔另苦笑著說:“理解,理解。當然理解。”
一邊說,一邊走到床鋪前,動手鋪床鋪。
鋪了一陣,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他抬眼去看方路的床,還是空蕩蕩的沒住人,心裏頓時覺得好受多了。
鋪好床,他鞋子都沒脫,仰麵躺在床上,看著上層的鋪板,心裏想哭。
晚上班裏開會,韋小星講了很多紀律。有些紀律是原來孔另當班長時就有的,有些紀律是他新規定的。比如每天必須派出一個人去幫連長指導員打掃房間的紀律。孔另哭笑不得,這些奇葩紀律讓他仿佛看到一個麵目醜陋的人,正點頭哈腰的獻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