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帶著阿梧進了城,在一處小巷旁停了下來,不出所料,那裏還有個人。也是一身黑衣,騎在馬上,見她來了,便從馬上下來不過比起來替她解圍這位,這位男子雖然看上去相貌平平,周遭的氣質卻是不同的。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阿梧認出是那天自己用琴譜換了馬車的兩個人,騎在馬上的正是那個公子。
“路過而已。”公子話挺少,語氣倒是挺溫和,嘴角微微帶笑,隻是阿梧始終覺得帶了點疏離的意味。
“你剛剛為什麼叫這位公子去替我解圍?”阿梧跳下了馬車,不解地問道,“他們要是敢抓我,我肯定把他們都打趴下。”
公子輕聲一笑,“看你嘴皮子功夫是挺厲害的,難道就不知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嗎?”
阿梧似懂非懂,想了會兒,這話說的繞山繞水的,“強龍不壓地頭蛇?”
公子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你要入柴桑城,要是他偏要攔下你,給你使了些下作手段,你恐怕也招架不住。”
來來往往有不少人,其中不乏側目看看他們,不過也隻是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柴桑城奇裝異服的人多了去了,便也沒人在意帶著幕籬的阿梧,更不要說放人群裏不會再看第二眼的兩位男子。顯然,能不能把自己手上的東西或者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更重要些。
阿梧抱拳道了句謝,掏出了那塊玉,“我看你剛剛打點花了不少錢,這玉就還給你了。”
公子看著阿梧一臉誠懇,心想她再如何,也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笑道,“你是真不知道長恨月的一本琴譜到底有多貴重嗎?”
阿梧愣了愣,想起來師父跳腳炸毛說是自己蠢得樣子,搖了搖頭。
平日裏閑得不能再閑了,師父就寫琴譜,寫完就讓自己練,等到自己爛熟於心之後,琴譜就被扔一邊了。《滄月》是她從桌子底下翻出來的,在她看來就是用來墊桌角的。
“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和長恨月是什麼關係”公子開口問道,眼神裏帶了些探尋的意味。
阿梧一聽,警覺了不少,語氣也冷靜了下來,“我生於鄉野,長於深山,尊師雲遊天下時,問我討了點水喝,送了我一本。”
公子盯住了阿梧,良久沒說話,阿梧第一次見他時,蒙住了臉,這一次更是帶了幕籬。如今被他這樣盯著,那一雙眼睛似乎是有什麼魔力,讓人突然害怕起來,阿梧耳邊隻聽得見嘈雜的人聲,馬車裏鼾聲倒是聽不見了,呼吸聲也均勻了起來。馬兒不時噅噅兩聲,似乎也受不住這種安靜得可怕的氣氛。阿梧握緊了手上的劍,往日裏的經驗讓她沉住了氣。
公子突感莞爾一笑,“小小年紀,撒起謊來倒是信手拈來。”
阿梧被他看破,倒也不覺得窘迫,笑道,“看你說得頭頭是道,我都要信了你倆臉上的人皮麵具了。”
公子一愣,眼神有一瞬的不善,旋即又笑了起來,“姑娘好眼力。”
阿梧隔著幕籬,看不到那位公子的眼神,卻也感覺出來他的氣息有一瞬間是變了的。說是變了,便是讓人戳破後有了一絲的慌亂。阿梧對眼前這位公子愈發好奇起來,不過長恨月說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阿梧不想探究。看著二人的架勢,阿梧知道不必再說些什麼了,將玉收好,向二人道了謝,跳上馬車走了。
黑衣男子欲開口說些什麼,那公子抬了抬手,黑衣男子便住了嘴沒說話。
“我帶上這人皮麵具這麼多年,小姑娘是第一個看出來的。”公子看著遠去的馬車,眯了眯眼睛,“看出來不要緊,不過既然是一眼識假,可就讓人值得細品了。”
“要不要動手?”黑衣男子神色一凜,眼神裏染上了殺意。
公子笑了笑,溫柔得像是初開的桃花,“你未必打得過她。”
黑衣男子似乎是有些不服,卻還是抱拳以示受教。
“不急,我們還有機會見麵,不過屆時是敵是友就不知道了。”公子一踢馬肚子,打馬而去,黑衣男子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阿梧趕著馬車,心裏卻是疑惑重重,那公子與她不過一麵之緣,自己又同他討價還價了幾句,人家就記住了她。一般人血賺後不都應該躲著那個冤大頭嗎?這公子怎麼還像個憨貨一樣湊上去,還偏要把自己占了便宜的事兒當著麵說出來。
“早知道同他多討要些銀錢。”阿梧撇了撇嘴,“看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傻兒子,要是我得了便宜肯定偷著樂了,這廝居然還掛在嘴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