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重複,也沒半點不耐煩,臉上的笑容依舊,子彈上膛。
“砰!”槍聲響起,現場立即安靜了。年輕男子愜意的點點頭,似乎在為這方法的管用表示讚許。
人們臉上幾乎都是畏懼的神情,他們錯亂的呼吸著,身體微顫,目光停在年輕男子身上。
隻有一個人例外,她安靜地躺在副駕的椅子上,胸口處多了一塊血漬,脖頸反射性的後仰,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巴裏吐出,她的樣子呆呆的,似是無法感知疼痛,還活著,但沒有掙紮。
唯有眼神是堅定,她死死地盯著窗外,血泊裏碎石堆中躺著一個男人,那是她的男人。
大巴司機姓謝,大家喊他謝師傅,是本地人,為人勤懇老實。他介紹,副駕座的女人姓李,是自己的妻子,前不久剛做了手術,這次假公濟私帶她出來轉轉,換換心情。
人們都還沉浸在鮮活生命消逝的悲傷之中,忽然槍聲再次響起,尖叫聲此起彼伏,片刻後歸於平靜。
又一個生命將從這個世界中消失了,他靠在車座背椅上,胸膛微弱地起伏著,掌中的手機從身側滑落到過道,“110”的呼叫顯示為——正在通話中。
現場無比的安靜,人們屏住呼吸,注視著眼前人向這塵世間的告別,沒人敢上前去幫幫他,每個人都怕惡魔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這時,一個小女孩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突兀的哭聲在安靜的車廂中顯得格外刺耳,年輕男子皺了皺眉,從上車到現在,他臉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周敏竹心髒跳了跳,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想:這是危險的信號嗎?
年輕男子把槍放回了雙肩包,他抬手示意已經來到車上的麻子大漢鎖上車門,接著繞過人群,走到正在哭泣的女孩麵前。母親正在竭力安撫著女孩,看見男人走近,害怕極了,她用手捂著女孩的嘴盡力讓其保持安靜。
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女孩,喉結上下滑動,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是很喜歡小孩,特別是愛哭的小孩。”
說話間他摘下了鴨舌帽,露出隱藏著的眉眼,很是精致,是個少年人的模樣,是讓人心動的模樣,在學校裏一定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不過仔細地看,會發現俊逸的額角上有條若有似無的長疤帶著些許肅殺的氣息,讓人屏住呼吸,難以移開目光。
看著年輕俊俏的哥哥,小女孩停止了哭泣,隻一下一下地抽噎著,細看還有些撒嬌的意味。她眨巴著眼睛,高高舉起雙臂,她在求抱。
這也許就是一張好臉的魔力吧!
可是年輕男子好像被嚇到了,他厭惡地拍開女孩的手,大吼到:“滾開!!”女孩被她推回了自家母親的懷裏,委屈極了,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男子似是被這種聲音激怒了他把雙肩包甩到地上,一隻手把小女孩從母親懷中拽出來,半舉著,他說:“不許哭!”
女孩大概被他弄疼了,哭的更凶了,粉嫩的臉蛋上眼淚一串一串滑落,讓人看著心疼極了。她雙手向四周狂抓,終於找到了男子的長臂,得以保持平衡。
男子卻是厭惡極了,女孩的臉讓他惡心,女孩的淚讓他害怕,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不喜歡無法掌控自己的感覺。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他咆哮道:“我說了,不許哭!不許哭!!你聽到沒有!不許哭!”
精致的麵容被憤怒拉扯得扭曲,男子失控得甩著自己的手臂,他要甩開女孩,甩掉這個肮髒東西,這惡心的東西。
女孩被甩在地上,額角滲出血,她小聲地呻吟,血水混著淚水模糊了半張臉。
男子深呼吸,片刻後似是找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他大步轉身拾起地上的雙肩包,掏出手槍,上膛,手朝後伸去——
一起仿佛都靜止了,每個人都隻能聽到自己快奪喉而出的心跳。
閉眼,開槍。
結束了。
結束了!都結束了,再也不用聽到那令人厭惡的聲音了,再也不會看到那令人作嘔的神情了……
男子轉過身來,意料之外,他並沒有看到那小孩安靜的躺在冰冷裏。女孩還在掙紮,她還有溫度,一個溫暖的懷抱融化了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