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回:喜收破邪劍,決意鬧乾坤(2 / 3)

李自成道:“正是,滎陽大會上曾拜識尊顏,隻可惜當年義士誌向高遠未有聚義。”

當年滎陽大會,唐海會了十三家七十二營八十一反王,當時李自成僅是高迎祥麾下第一營掌盤子,因此在唐海心中印象不深,又加今日李自成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故而並未認出。

唐海脫下衣披在李自成身上,複向叢林裏一招手,葉陽數人舞刀逼來,李自成大驚失色。唐海道:“闖王莫怕,他們都是我兄弟。”又對山勇等人道:“這位乃義軍首領李闖王,速拿衣服和酒食來。”

眾人聽了也都大吃一驚。

林源迅速轉出林中,不一會拿來幾件衣服、一壺酒、一隻羊腿,一張大餅,唐海又為李自成披了一件衣,將酒食送與他吃,李自成饑餓太甚,抓起就食,狼吞虎咽完畢,兩手將嘴一抹道:“聽聞唐義士帶著幾位好漢劍遊江湖,除惡扶弱,自成欽佩,不想今日絕處相逢,豈不是天意?”

唐海笑道:“闖王過獎了,闖王殺富濟貧,乃真英雄也!”

李自成道:“大明橫征暴斂,民不聊生,百姓皆思反叛,自成隻不過承天意,順民心,振臂一呼而已。各位英雄武藝超群,膽略過人,僅僅劍遊江湖,做個赤膽義俠豈不可惜?自成鬥膽邀請各位英豪高舉義旗,共創大業,不知尊意如何?”

梟龍、段七、山勇等聞言大喜,五人看著唐海,目光殷切,盼著唐海應允。

唐海神情和緩,鎮定言道:“多謝闖王美意,怎奈我兄弟數人立下誓言,破邪立正,不枉一人。唐海雖然劍遊江湖十多年,利劍之下從未有過冤魂,苟如舉義背君,免不了要攻城略地,疆場殺伐,然金戈一起,鐵馬奔騰,不知要死傷多少無辜,到頭來或許能夠大功告成,卻負了先前誓言。”

李自成聽了唐海的話,不禁皺眉沉思,唐海目光緊盯闖王,須臾不離,闖王思索良久,猛然抬頭道:“早聞義士立下誓言:破邪立正,不枉一人。又聞義士為人,善人惡我我亦善之,惡人善我我亦惡之。義士殺人,論善惡不論恩仇,論是非不論利害。今日一見,義士乃是真英雄、真君子也!義士之言,自成受益匪淺。”闖王說著對河跪拜,指天誓道:“今李自成在南沙河畔,皓月之下起誓:來日再聚義兵,破邪立正,不枉一人,旌旗所指,不殺,不淫、不掠,若違誓言,願做黃巢第二,死於亂軍之中。”

唐海歎息道:“闖王雖有愛民之心,隻怕麾下豪傑無有惜民之意。”

闖王道:“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義軍中有違令者,不管是將軍還是兵士,定斬不饒!”

唐海慌忙扶起李闖王,驚異地注視著他又問:“闖王苟取神器,當如何治理天下?”

闖王道:“製律令,除貪邪,免糧賦,稅富豪,軍民共樂,天下大同!”

唐海大喜道:“果能如此,闖王必為天下之主。”

李自成道:“自成不敢奢望擁有天下,隻想早日救萬民於水火,誠望各位英雄早日來聚,共襄大業,助我一臂之力。”

說罷,李自成從腋下摸出一柄短劍交與唐海道:“此破邪劍,乃曆代義軍首領之信物,王嘉胤頭領持它首舉義旗,王自用頭領持它集三十六營英雄,高闖王持它聚八十一路反王。高闖王就義後,蒙天下英雄抬愛,推我為闖王,舉破邪劍號令群雄,三年來,自成持破邪劍斬殺惡人數百,從未觸良民一毫一發。今自成得遇義士,誠邀義士做我義軍監軍,特以此劍相贈,願義士破邪立正,匡扶正道,凡天下義軍有為非作歹者,望英雄斬之。”

唐海大驚,目視破邪劍猶豫不決,李自成又道:“持破邪劍斬人,乃是執行義軍軍法,任何人不得幹涉!”

唐海依舊不敢接劍,李自成再道:“自成他日失節,危害黎民,請英雄為天下蒼生計……”稍頓了下,李自成臉色凝重,複將劍呈送至唐海跟前,正色道:“持破邪劍,斬自成首,以謝萬民!”

唐海慌忙跪拜道:“闖王如此厚愛,唐海敢不奉命!”說罷雙手高舉,鄭重地接過寶劍。

李自成既已授劍,又情真真意切切地囑咐:“更盼英雄早日持劍來聚。”

唐海長揖謝道:“唐海定不負闖王厚望。”

李自成大喜,扶起唐海道:“我須速離此地,重聚失散義軍,再振旗鼓與官軍周旋,來日大戰之時,望英雄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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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日清晨,眾人啟程,又行了五日,來到崇慶縣城,梟龍道:“大哥,你們與道長先去客棧安頓,我與金子去探望一下弟弟。”唐海道:“好,道長年事已高,長途跋涉定然累了,我送他去客棧,就不陪梟龍兄弟去了。”又叫林源道:“兄弟,你多取一些銀兩給梟龍兄弟,牢中獄吏、牢頭打點起來破費不少,在這些人身上多使些銀子,梟虎兄弟在牢裏才不會受人欺辱。”林源給梟龍取了五十兩銀子,梟龍謝了,帶著金子直奔大牢而去。

到了牢外,正值午時,探監時間暫閉,須待未時才可進去。梟龍道:“天氣漸寒,我去買些衣服送給梟虎。”金子點點頭,梟龍去了,金子一人守在牢外,未時到了還不見梟龍來,不禁暗暗著急。恰好這時門子喝道:“那姑娘,你是探監麼,還不進來?”金子跑過去道:“我哥哥去買衣物還未來。”門子道:“你先說說你和你哥哥叫什麼名字,要探視哪一個,我須先錄個名冊報大牢裏去。”金子道:“有勞大哥了,我哥哥叫梟龍,我叫金子,我們要探視的人叫梟虎,漢中流配來的。”

門子聽了,打開囚犯名冊查詢,翻著翻著,臉色越來越疑惑,呼道:“你隨我進來,我去吏房給你查查。”金子不知何故,跟隨門子進入大牢,到了一偏房內,門子對另一獄吏道:“探監的,可我卻查不出人名。”那獄吏聽了,遂拿出一本冊子問道:“叫什麼名字?哪裏來的?”金子近前幾步來到獄吏跟前道:“梟虎,漢中來的。”那獄吏一頁一頁地翻看,翻了十幾頁,突然臉色微變,彎腰湊近細看。金子覺得奇怪,偷覷了一眼那冊子,隻見上麵寫著“病亡囚徒冊籍”六字,心中大驚。

那獄吏問金子:“你是他什麼人?”金子道:“妹妹。”那獄吏歎了口氣道:“你哥數月前患癆病死了。”金子大驚道:“怎麼可能?我哥從無此病?”獄吏冷笑一聲道:“你不聞人有悲歡離合嗎?生老病死乃是天定,節哀吧!”金子大怒,追問:“屍首呢?”獄吏道:“屍首自然是燒化了,留他做甚。”金子更怒:“我哥哥好端端的一個人,到你們這裏怎麼說死就死了,此事蹊蹺,你們需說個明白。”那獄吏大怒:“死就死了,有甚麼蹊蹺的?你速給我滾出去,否則叫你也進牢來嚐嚐滋味。”

獄吏厲聲嗬斥,旁邊竄出幾個獄卒,虎視眈眈地看著金子。金子見勢不妙,隻得服軟道:“既如此,也是他命薄,請官爺告訴我,我哥哥骨灰葬於何處,我也好去祭祭。”獄吏好沒生氣地道:“大凡在大牢裏病死的囚徒,燒化後骨灰丟了,誰家的田土給你下葬?”金子壓住滿腔怒火,忿忿地出了大牢。

“龍哥,我們明天來吧,剛才獄吏說了,今日大牢裏有成都推官、司獄巡察,全牢城的獄卒都忙於迎接,無暇安排我們去見虎哥,”金子在牢外等了一會,見梟龍拎著一大包衣服喜滋滋地走來,隨口扯了個謊。

梟龍聽了頗為失望,哀怨道:“看來隻好跟道長和大哥說說,延緩一日再走了。”

金子道:“嗯,我們暫且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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