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回:老丐大玩遁甲,段七戲殺惡少。(3 / 3)

梟龍道:“我們已入大巴山,再走一會,就到保康縣城了。”阿拉太道:“等遣散巴山兄弟,我們即可入川大幹一場。”柳甲道:“以後再也不受製於人。”段七道:“李自成不是擔心我們十八人暗合十八子讖麼,我們偏偏就要打出十八子讖的旗號來。”阿拉太道:“對,誰說十八子就專指他李自成一個人了。”柳甲道:“隻要大哥再舉破邪劍,不愁聚不齊幾十萬人馬。”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眾人來到一條河邊,河麵不寬,可正逢雨季,水流湍急,唐海道:“眾人疲敝,就在此尋個地方過夜。”斯仁道:“剛才我們路過那集鎮不住,卻住這無人處,怎麼睡?”阿拉太將斯仁拖至一邊小聲道:“兄弟,我們一行七八十人,住哪裏都引人注目,難免招來麻煩。待明日將巴山兄弟遣散回家,我們隻十八人了,你愛住哪裏都行,今晚將就一晚,休要再發牢騷,免得大哥難過。”

安頓完畢,段七道:“我帶幾個兄弟去剛才路過的那集鎮去買點食物來。”唐海道:“辛苦七妹了。”

段七帶魯奇、王風、王雨去了,葉陽追上四人道:“我也去,肚中正饑,先去鎮上吃飽了再說。”魯奇道:“也好,葉陽大哥吃飽了有力氣,我們將買來的食物裝成一袋,讓葉陽大哥背回去,我們幾個也落個輕鬆。”葉陽道:“魯奇,你想得好,我一個人背,你們空著手?”魯奇道:“我們去鎮上不吃,買了食物拿回來大家一起吃,你非要先吃飽,你飽漢不背難道要我們幾個餓漢來背?”段七、王風、王雨嗬嗬地笑。

五人說笑著來到街上,買了饅頭、包子、肉卷、牛排、羊腿、大餅,裝了整整五袋。葉陽果真吃飽了,一人扛一大袋,段七、魯奇、王風、王雨各背一小包,五人沿原路返回。

走到一戶人家門前,見一老漢坐在地上,正與不遠處一少年拌嘴……

隻聽少年譏笑道:“老頭,你娘子跟人跑了,想續弦又沒半兩銀子,孤寡獨身了十多年,還活著幹什麼,死了算啦!哈哈。”

老漢爭辯道:“你爹雖有妻妾五六個,還不是也都跑了,你爹何不去死?”

少年大怒:“嘿,還很會自辯喲,我再問你,你勞累一輩子,給別人蓋了無數房子,自己卻住了一輩子的茅草屋,這輩子豈不白活?”

老漢再辯:“我住高樓也罷,住茅屋也罷,卻沒礙著你家的事,你為何無故辱我?”

少年再罵:“你將自己兒子都賣了,還好意思活著,若是我,自己找個懸崖跳了。”

老漢聽了,不再反駁,而是汪汪哭了起來。

聽得這一老一少奇離古怪的說話,葉陽放下袋子,詢問老漢道:“老丈,你們倆吵什麼,讓人聽了好生奇怪。”

老漢道:“唉,一言難盡。”

葉陽蹲下道:“老丈休要著急,慢慢說與我聽,你遇著我葉陽,比遇到包青天還管用。”

老漢歎了口氣道:“老漢本是府穀縣人,當年匪亂,全家遭劫,我獨帶著婆娘、幼子逃來保康,安定下來後,我以替人蓋房為生,因養不活人,隻好將幼子賣給了一個江南商人帶走了,後來又遇饑荒,我那婆娘也離我而去,如今,老漢我孤獨一人靠乞討過活。”

老漢說著又哭起來,葉陽指著那少年道:“他又是誰?何故辱你?”

老漢道:“這畜生是大戶南柄文的兒子,自幼輕浮,無惡不作。前些年義軍來了,沒收了他家三百畝田產,僅留了五畝自耕,家中積蓄和糧食全被充公。他爹南柄文有五六個妻妾,遇此大變,妻妾們全都跑了,他父子二人一夜間成了無籍惡棍。最近,義軍走了,他們父子複活躍起來,我雖沒招惹他,可當初義軍打開他家糧倉賑災時,我受了三升稻穀,正為此,他父子倆懷恨在心,隔三差五地來找麻煩。”老漢說到傷心處,忍不住掉下淚來。

葉陽聽了勃然大怒,段七、魯奇、王風、王雨也替老人憤憤不平。葉陽指那少年罵道:“開你糧倉的是義軍,與他無幹,你為何辱罵人家?”

南家惡少道:“也沒為什麼,我就看他不慣,非因三升稻穀。”

“那是為何?”

惡少道:“我這南家大少爺,一臉貴氣相,天生富家命,如今落得個家徒四壁,無處容身,可他,一個逃難來的乞丐,別無他長,一無是處,卻為何活得那麼自在。”

葉陽要去打人,被段七攔住勸道:“這位南家少年說的是,這老漢別無他長,一無是處,卻過得開心自在,著實惱人。”

葉陽、魯奇、王風、王雨聽了個個訝然,不知段七怎會有此一說,那南家少年聽了頗是得意,罵老漢道:“你看,這位大姐也這麼說,可見我言不虛。”老漢見路人也幫著惡少說話,哀歎一聲,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段七勸慰老漢道:“他辱你,也是因他比你強,若是你有一樣比他強,我想他也不會辱你。”回頭又問少年道:“是不?”

南家惡少得意洋洋,擺出一副中了狀元一般的傲姿道:“大姐說得是,論學問,他一字不識。論田產,他無寸土。論房舍,他夜宿草房。論體魄,他年老體衰。論容貌,他腰駝背灣,滿臉皺紋。論前途,他行將就木,已是塚中骷髏。他若有一樣強過我的,我也不會罵他。”

段七道:“他若有強過你的,怎麼說?”

南家惡少冷笑道:“任憑處置。”

段七道:“依我看,你有三不如他。”

南家惡少大驚:“笑話,我會有三不如他?說出來,果真有,我任憑處置,決不食言。”

段七道:“當真?”

南家惡少笑道:“假不了,你且快說。”

段七冷笑道:“你聽好了,他雖孤寡鰥獨,可終究有過娘子,而你這輩子未曾婚娶,是你一不如也。他雖送子於人,總算是有個兒子,而你卻無有子嗣,是你二不如也。他雖貧窶窘迫,卻能知天命,倒也長壽,而你少年夭折,做了個短命鬼,是你三不如也。”

南家惡少又好惱又好笑,大罵道:“你是何人,怎的滿口胡言?我如此年輕,日後自然會娶妻生子,且無病無疾,你敢咒我早死?”

葉陽哈哈笑道:“七姐就是七姐,殺個人都要添點油鹽醬醋,有味,有味。”說罷對那惡少道:“小子,聽好了,你雖年輕,卻莫要小瞧了老者,天道無常,你怎知日後會強過眼前的老者?下輩子千萬別再猖狂了。”

葉陽說完直奔那惡少,惡少大怒,隨手操起一把長刀要砍葉陽,被葉陽一腳飛,刀也失落在地上。少年大駭,爬起來撒腿就跑,葉陽追上去抓住,將人扭轉過來,隻一拳就打掉了幾顆牙齒。再複一拳,惡少栽倒在地,剛一站起,葉陽猛踢一腳正中下巴。好端端地一個俊俏少年郎,就這樣稀裏糊塗地進了豐都鬼城。

五人欲走,老漢道:“五位義士,你們走了,我怎麼辦?”

葉陽一愣,看著段七、魯奇、王風、王雨。魯奇笑道:“葉陽哥哥,事是你惹的,你看著辦,我們走了。”

王風竊笑不止,也扛起包走了。

葉陽看著王雨,王雨擺手道:“你別看我,人又不是我打死的。”

葉陽無奈,抓住段七道:“七姐,他們三個不仗義,你可得拿主意。”段七道:“你比包青天還管用,問我作甚?”說吧,也隨著魯奇三個走了。

葉陽無奈,對老漢道:“老丈,殺人,我行,殺人後咋辦,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趕緊逃。”

老漢求道:“義士可不能拋下老朽,惡少死了,我如何脫得了幹係?老朽身無分文,能逃哪裏去。”

葉陽道:“你隨我去,我給你些銀兩,你自遠走高飛罷。”

老漢拜道:“如此,多謝義士。”

段七早將情況告訴了唐海,見葉陽帶著老漢前來,唐海道:“老丈放心,天色已晚,你先在我這裏暫歇一晚,明早給你些銀兩,你自往他處尋生計去。”老漢謝了。唐海又讓林源隨魯奇返回去將惡少屍身藏起來,以免被他人發現。

安排妥當,見老漢衣衫襤褸,甚是可憐,唐海道:“老丈就在我帳篷裏睡,我去跟兄弟們擠一擠去。”